张明洪亮的声音戛然而止。
庄奕进退两难,只好小声说:“我来交作业。”
张明在里面凶巴巴地说:“交作业还不进来,站门口干什么?”
庄奕让过开门的老师,走过去默默地把作业放在张明桌上。
张明心里认定庄奕一定是故意在门口偷听,她既心虚又恼怒,语气带着虚张声势的凶,“抱着课本干什么?”
庄奕这时候只想赶紧离开,哪还想问什么问题,就说:“没干什么。”
张明听到这更不高兴了,觉得庄奕一定在心里骂她,不由分说伸手就把庄奕抱着的课本给抽了出来,边翻边没事找茬,“别天天尽琢磨着干坏事,公式都背熟了吗?课后习题都做了吗?考个第一就骄傲的不行了?”
庄奕低着头,没说话。
他一向是个认真的学生,书上重点标得清清楚楚,习题也做得工整整齐,张明挑不出他的错来,就随手往后翻,结果一看之下眼睛瞪得老大,越看越气。
“这都是什么!”她“啪”地一声把书拍在桌上,戳着上面质问庄奕,“你在我的课本上写的什么脏东西!你还要不要脸了!!”
庄奕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心里一凉。
班里那些男生不敢明着揍他,就背地里在他的书上乱写乱画,他发现之后都用胶带纸和涂改ye粘掉了,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地画了新的。
男人裸露的器官,各种污秽的字眼和图画,赫然出现在他用涂改ye覆盖过一层的物理书上。
“这不是我……”庄奕一句话没说完,已经被张明一个耳光打在脸上,左耳“嗡”地一声,半边脸霎时间就肿了起来。
“臭不要脸!恬不知耻!”张明怒不可遏,伸手把他的书撕成了四半,猛地砸在他脸上!
“滚出去!以后别来上我的课,我没有你这种变态的学生!”张明仿佛终于给自己刚才的论断找到了证据,尤不解气地抓过复印的练习册来撕得粉碎,“你还写什么作业,啊?趁早退学回家搞男人去吧!”
雪白的纸片纷纷扬扬,庄奕被迷了眼睛。
他蹲下来,默默地把四散的课本捡了回来,没管变成碎片的练习册,抱着那些纸出去了。
已经上课了,可是他不想回教室,就这么抱着一堆碎纸走到了Cao场上,在台阶前坐下。
他觉得左脸很烫,伸手摸了摸,却摸到了满手的冰凉。
“哭什么?”庄奕小声骂自己,“有什么、好哭的?”
课本撕得不是太碎,粘起来就可以用。
这一耳光跟他以前挨的打比起来,也真的不算太疼。
但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一直一直往下掉。
就因为你总是哭、总是哭,青海哥才不喜欢你,才不要你了,你知道不知道?
“啪”。
他伸手,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别哭了。”庄奕对自己说。
“啪”。他加重了力道。
“不许哭了。”
“啪!”
“不许你哭了!”
“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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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镜间里。
坐在角落里的姑娘忽然“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然而整个屋子里没有一个人留意到她的失态,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房间中央的那个青年身上。
一滴水“啪”地一声打在地上,溅成一朵四散的花。
但是再没有第二滴了,青年人死死地咬住了唇,不让眼泪再掉下来,想从满地不存在的纸里头挑出法籍原书的碎片,后来他又放弃了,把那些可怜的碎片又丢了回去。
他抬起头来,轻声说:“这不是我抄的法籍。”
被他那样伤心又倔强的目光瞧着,陈明好像被什么东西闷头砸中,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当场。
本来明清真人在这里还有台词,但他已经忘了。
庄奕也没等他回复,微微露了个自嘲的笑,又说:“……我没有作弊。”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他忘了清逸这时候腿还瘸着,右腿不再拖着,但房间里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个细节了。
所有人都明白,清逸是他的了。
在他之前不是没有人试过这一幕戏,面对被误解撕书,有人癫狂,有人嚎啕,有人冷漠,有人伤心。
——但庄奕表现出来的,是逐步的,累积着的,绝望。
这是压垮清逸的信仰,推他走向堕魔的其中一根稻草,不是最后一根,但它的重量不容忽视。
真正的绝望,是一点一滴的累积。
是无数次的挣扎,又无数次被按压,被摧毁。
庄奕懂这种感受。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清逸。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我好难过
接这部戏的意义就在于挖出庄奕最深的伤,然后治愈它
第33章 《堕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