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
马队长眯起眼点了点头:“不容易——尤其是现在还能在工地上,太不容易了。”
常涵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朝面前的男人歉意地笑了笑:“给你们添麻烦了。”
“怎么能是麻烦,在座的谁不知道常老师业务做的好,你们队长说你一年就升研究员了,这晋升速度在我们研究所还从来没有过。”
刚说完,旁边有人来敬酒,马队长拍了拍常涵的肩:
“需要帮忙就开口。”
见男人终于起身去招呼别的队员了,常涵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撑着扶手向椅背靠了靠。
身后突然传来两个耳语的男声,混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微不可闻,但不知怎地就清晰地传到了常涵的耳朵里。
“我就奇了怪了,这次评研究员怎么给张星泽了,研究院比他资历老的多了去了。”
“学历高呗,咱们研究所就他和常涵两个博士,人常涵就来了一年,去年评的时候不是也给他了。”
“他腿都那样了,真是挺惨的,要是我候选,也不和他争。”
“他还算惨,我有个亲戚高位截瘫,脖子以下都动不了,那才真叫生不如死。”
“主要还是有能力吧,我记得他刚进所就是副员。”
“照你这么说,咱们也不差啊,在所里混得也四五年了……”
常涵没有再听下去,努力让自己的脑子屏蔽着声波干扰。
考古队即使大多数都是男性,毕竟也是职场,明争暗斗闲言碎语不能说不存在。
他本来觉得这种事挺无聊的,可听到刚才两人的话,却生起一股别的情绪来。
有句话真的说得很好——
我恨这样,可从小就这样:我说我强,便有人举出比我更强的;我怨我惨,就有人数落比我更惨的。
我活我的,他们却用一把叫自己的尺子丈量这个世界。
他惨不惨,强不强,似乎都是被他人的意识定义的。
常涵突然想起了陆小满。
她从来没有说过他惨,也没有夸过他强。旁人说他残废,她能怼回去,但是她自己也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残废这两个字。
常涵觉得这样反而更好,最在乎他人的习惯反而是假装不在乎。
旁边又有人围着桌子添了一圈酒,常涵勉力笑着端起碗,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自己的后腰。
“星泽。”
旁边的张星泽正在和一个东北老乡侃大山,闻声扭过头来:
“咋地了师兄。”
“我想先回屋。”
“时间还早啊,你无聊了?那一起喝呗。”张星泽说罢拿起倒满酒的碗递到了常涵手里。
常涵摇着头放下了手里的碗。
“行吧。”张星泽把常涵从轮椅上抱了起来,往楼梯走过去。
“常老师,不再喝几杯了?”
常涵朝路过的几个同事笑着说:“你们继续,我上去歇会儿。”
张星泽刚把他放在床上,常涵就趴在床边干呕。
“师兄……”张星泽连忙把垃圾桶拿过来:“你哪不舒服?”
常涵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脱力地趴在床棱上咳嗽,刘海耷拉下来遮住了笼着雾气的眼睛。
虽然知道出来跟队就免不了喝酒应酬,但酒Jing毕竟对他的身体刺激不小,一两次还好,经年累月下来积累成疾,刚才灌的又都是白的,只觉得胃里翻来覆去地搅掺,头疼得意识模糊。
胸口压在床沿,呼吸更加困难,常涵抖着手妄图撑起上身,腰背深入骨髓的刺痛激得他猛地松了手。
“星泽……”常涵的声音带着喘不上气的急促:“帮我翻一下身……”
翻过来的瞬间,常涵又疼得闷哼了一声。
“师兄……你还好吗?”
“没事。”
这种时候,除了“没事”两个字,似乎也说不了别的什么。
“我躺会儿就好了,”常涵补充道:“你下楼吧,不用管我。”
男人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考古进程中,体力活干起来很快,两天甚至更短就能挖出一个灰坑。
但是从室内整理、文字和绘图记录开始就无比枯燥琐碎,更不允许半点马虎,这就对理论技术和电脑Cao作熟练度要求极高。
常涵已经连着几周对着电脑坐到凌晨,昨天负责一起做后期整理的同事又走了两个,收尾工作量加剧,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坐飞机回西民的那天,常涵是被张星泽背着送回家的。
“嫂子,你照顾好他,我赶紧回家报到了,不然又要挨骂。”
“学长你喝口水歇……”
话音还没说完,张星泽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陆小满把门口的行李箱拉进屋里,刚进卧室就看见床上的男人一条腿别扭地搭在床棱外,裤子上深色的水痕分外显眼。
“你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