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泽,”常涵的声音很轻又很低沉:
“出来聊聊吧。”
晚上的街道充斥着热闹的烟火气,夜市烧烤摊飘出浓浓的熏烟,大排档里推杯换盏吆五喝六的人声十分鼎沸。
张星泽停好车,朝轮椅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去。
烟熏火燎的气味呛得他睁不开眼,张星泽一屁股坐在常涵对面的塑料凳上,伸手挥了挥眼前的雾气:“师兄,你怎么会想来这种地方。”
“我买单,你点吧。”常涵把桌上的菜单推到张星泽面前。
张星泽看了一眼轮椅上的男人,正在翻菜单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再次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师兄……”张星泽指着他的脸。
常涵摸了一把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忘刮了。”
“不是,当大学老师很累吗,你头发怎么白了。”
“你这一撮,”张星泽抬手撩了一下常涵额前的那缕白发,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挑染了呢。”
听见这话,常涵后知后觉地拿起手机,从屏幕的反射光看自己的脸。
鬓角的碎发掺杂着几根银丝,刘海中间的一小缕直接全白了,在青丝中显得格外醒目。
男人的鼻头突然有些泛酸,欲盖弥彰地垂下眼睛咳嗽了一声。
张星泽点的全是硬菜,常涵看了看,又加了箱啤酒。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喝。”张星泽撇了撇嘴,眼看啤酒被提上来,刚想去拿启瓶器,常涵已经划着桌角扳开了瓶盖,仰起头往嘴里灌酒。
张星泽也开了瓶酒拿起来和常涵碰了一下:
“师兄,说说你吧,最近怎么样。”
常涵没回答,挽起袖子敞开衬衫胸前的两颗扣子,举着酒瓶的小臂因发力勾勒出肌rou线条,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一口气把瓶里的酒干了个干净。
“那我先说我吧,诶呦卧槽你不知道,省研究院的工作简直不是人做的,出外勤的时候,直接一两个月不着家,平均下来我和我媳妇儿十天半月才见一面。”
常涵将空瓶放在旁边,一只手扶着轮椅弯下腰,另一只手从地上又拎起一瓶啤酒。喝到第三瓶的时候,张星泽才察觉出来他的不对劲:
“你这是要猛喝啊,明天周五,你不给学生上课?”
“我辞职了。”常涵放下手里的酒瓶,眼神幽沉得黯淡,开口的瞬间shi了眼眶:
“星泽,朱南乔死了。”
任凭张星泽再问什么,男人都再也没开口,只是机械地一瓶一瓶往嘴里灌酒。
张星泽猛然间发现地上的一箱啤酒快空了,站起身抓住了常涵的胳膊:
“师兄,别喝了。”
常涵挣开张星泽的手,抬起头看着他,突然哭出了声。
“星泽……”常涵眼泪一滴滴从眼角滑落,不停地摇头,呜咽着说道:
“我不该对她说那么重的话……是我……是我……对不起她……可我没想让她死……”
“我没想让她死……我从来没想过让她死……”
白色衬衫敞开的领口下,男人的脖颈连着胸前的皮肤一片绯红,张星泽把常涵手里的酒瓶夺走,却又被他抢了回去。
灌完瓶里的最后一口酒,常涵似乎已经有些不省人事意识模糊了。
“小满……”常涵眯着眼朝张星泽伸出了手:“扶我站一会儿……”
“快点……腰疼……”
张星泽看着常涵双腿之间已经被浸shi得一塌糊涂的裤子,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把人抱了起来。
常涵的脚从踏板上掉下来,被腰部吊着的双腿在空中晃了晃,脚踝歪歪扭扭地拖在地上。
“陆小满……”常涵搂着张星泽的肩膀,身子不停地往下滑:“你为什么骗我啊……”
“为什么……”
常涵突然侧过身子朝旁边吐了。
张星泽没反应过来,双手没抓牢,身前的人双腿无力支撑,一个不稳跪倒在了地上。
常涵顺势趴在路旁的花坛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小满……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疼……”常涵再一次搂住了蹲在自己面前的张星泽,双臂紧紧箍住了他的脖子:
“你为什么这么做啊……”
常涵的呼吸都是酒Jing的味道,张星泽搂着他的腋下和膝弯准备将人抱起来:
“师兄,你喝醉了,我先扶你坐到轮椅上。”
“我不。”常涵咳嗽了两声,呼吸有点急促:“为什么让我坐轮椅……我能走路……”
男人说着作势就要站起来,脖子上青筋四起,双腿却不动分毫。常涵看着自己的腿,又神色迷茫地看着张星泽。
“我累了,睡觉。”
常涵的身子倒在身后人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张星泽看着常涵胡子拉碴的下巴还有额前的那几根白发,心头不住地泛酸。
他成熟惯了,只有把自己灌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