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子枫被自己的念头吓得不轻,抱住唐乃涵的腰,一颗心被无休止的恐惧占据。
一只手伸进唐乃涵的羽绒服里,探入毛衣,指尖不争气地颤抖起来,生怕会不小心摸到一手鲜血。
唐乃涵却按住他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
旋即,喉咙里急剧痉挛。
“哥!”吕子枫大惊,立刻给唐乃涵拍背,拿出一瓶气雾药剂要往唐乃涵嘴里喷。
唐乃涵推开他,突然呛住那样,噎了一下,脸色又煞白了一层,无意识地按住胸口,做了一个往外干呕的动作。
“想要吐吗?”吕子枫稍微用了一点力气,拍了拍唐乃涵的后背。
“……咳…咳……咳咯…咯……咯——”
唐乃涵只是不停激咳,胸膛里仿佛被一只手抓住心脏绞紧,肋骨断裂和压榨的疼痛急剧暴起。
“噗!”
没有任何征兆,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喷溅,弄得台阶上面一片狼藉。
“哥!!”
唐乃涵看得见吕子枫惊恐万状的神情,感觉得到他无助抱紧自己,颤抖的手拍打着自己脸颊的动作,却听不见他的厉声惊呼。
整个世界安静得瘆人,好像在上演一场默片。
天空倾斜,飞雪扑簌,急雨雷鸣,风沙尘埃凝结得像钢丝一样冷硬,又像是夹杂着石头碎砾,急剧下坠。
唐乃涵瞳孔涣散,直挺挺倒下,跌进吕子枫的怀里,人事不省。
……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夜晚。
一片漆黑。
但唐乃涵知道自己在医院里,因为一身医疗器械和管子的感受太艹蛋了。
动了一下手,牵动了手背上扎着的输ye针。
意料当中。
不是吗?
一股呛鼻的消毒水味道,陌生又熟悉,唐乃涵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医院了,心里产生一种极其抵触的情绪。
妈的,就算死,也不要死在医院里,简直是一辈子的噩梦。
他最痛苦的时候,不止一次地这么对自己说。
身旁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杨季哲深夜守着病床,察觉到唐乃涵醒来了,就打开了一个小灯。
并不强烈的光照了下来,填满了整间病房。
唐乃涵睫毛一颤,目光一扫,看清周遭的一切摆设。
心电监护仪发出轻微滴滴的声音。
真好,既没有聋,又没有哑。
这个世界还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他所做的一场梦。
杨季哲俯下身来,问他要什么。
唐乃涵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
“我、想、回、家。”
说完,耐不住浑身的疲惫,又陷入了昏迷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家。
滨怡路北300米。
富苑青城单元楼。
C栋。
818号。
暂时还是他的家。
唐乃涵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侧身躺在那张双人橡皮木的大床上。
房间的布置和以前一模一样,好像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枕头上和被子上似乎也还遗留着小哥哥身上的那股薄荷冷香。
只可惜,没了一丝温度,冷冰冰的。
唐乃涵回想起自己生病的时候,白天声声笑,夜晚声声哭,为了时顾由,强撑着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手术,最后那一次,注射全麻,抗体匹配成功,在ICU来来回回煎熬了四天,终于活了下来。
他孤注一掷,在生和死的边缘奋力挣扎,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不丢下小哥哥一个人孤单寂寞地活在这世界上。
可结果呢。
小哥哥还是生他的气了。
非常非常生气。
生气到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
婚戒都退回来了,回荡在耳畔的甜言蜜语都成了一纸空话。
那他半年的坚持,又是为了什么?到底为了什么?
也许他感动自己的所有行为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宽敞的屋子里暖融融的,开着暖气,唐乃涵却一个劲儿地打哆嗦。
他的身体太没用了。
尤其是腹腔里头,每次呼吸都会压榨到冷冰冰的一团,紧缩着,痉挛着,双手捂上去,可以感受到皮肤组织层底下的器官一下一下鼓动着,叫嚣不满。
来回地揉,依然又冷又硬,怎么捂都化不开,疼痛一旦炸裂开,就浑身颤抖,像吞了一大块冰渣子。
唐乃涵把身体蜷起来又绷直,一层一层迸发的激痛有增无减。
仰卧,侧躺,蜷曲,跪趴,没有一个姿势能稍微好受一点。
躺一会儿,浑身难受,只好撑着身体坐起来,大口喘气,额头上渗出一层一层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