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强大的人突然落泪,越是让人招架不住。
时顾由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存在,唐乃涵真的最他没办法。
“干嘛这样看着我?”唐乃涵明知故问,咄咄逼人,“……我说错话了?”
“……”
“跟你分手,我冤枉你了?”
“……”
“委屈你了?”
时顾由垂眸:“……对不起。”
“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唐乃涵一把将茶几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扫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滚!”
“唐乃涵……”时顾由抿了抿唇瓣,想再说一句话。
“滚!”唐乃涵恶语相向,愣是不给彼此留一点余地。
时顾由低着头,沉默了几秒钟,做了一个深呼吸,一手扣紧桌角借力,缓缓站了起来:“……好。”
这份妥协,唐乃涵等了太久,如今时顾由终于丢口,唐乃涵也终于笑出了声。
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门口:“门在那里,您……请吧。”
……
时顾由一手捂着血rou模糊的额头,没再看唐乃涵一眼,转身走开。
走到门口,推开门的一瞬间,一道光线射进来,照亮了时顾由逆光而立的身影。
那是唐乃涵最后一次仰头看他,记忆中那一抹永远不会消散的背影,刻骨铭心。
病房外站着一群医生和护士,早就察觉到了病房里面的动静,紧张不已,想要冲进去,又碍于时顾由的身份,不敢硬闯。
此刻看见时顾由额角不断往外涌血的伤口和一身白衬衣上沾着的血,着实吓了一跳,立刻扶住了他。
“时少!”
时顾由依然面无表情,脸色极其苍白,眼眶微微有点红,头发凌乱,冷汗涔涔的狼狈模样与瘦高颀长的身影极不相符。
一片sao乱声里,主治医生拿起一卷不算太厚的纱布捂住时顾由的额头,鲜红的血ye立刻洇透了一卷纱布。
“时少,这伤口不浅,一定要当回事儿。”
“是啊,时少,您快去急诊科处理一下吧!”
时顾由没有说话,轻轻推开医生走出去,沾着血的纱布掉在地上。
空荡荡的病房里,遍地狼藉,碎玻璃渣和鲜血混杂着烫好的牛nai和滚热开水,弄了一地。
唐乃涵自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无声地哭,如果不是刀口已经被折腾得裂开,早就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小团。
时顾由当初执意不肯走的时候,他一心相逼,现在时顾由终于被赶走了,他没有必要再伪装了。
那一整场手术做下来,打了局部麻醉,因为该死的抗麻体制,麻药一点都没有发挥作用,和时顾由争执的时候用力过猛,迸裂了伤口,拿手去捂,指缝里全是黏腻猩红的血。
现在好像更疼了,一层层爆裂般升级,在腹腔内叫嚣着。
唐乃涵两手掐紧肚子,几乎忍不住在病床上来回翻滚,浑身上下都在剧痛,腹部的刀口那里尤其火辣辣地痛,可所有的痛加起来,都敌不过心里那份内疚的痛。
他咬牙哽咽,眼泪朦胧,在心里骂了自己千百遍,甚至捅了自己千百个大血窟窿,依然远远不能弥补对时顾由的亏欠。
唐乃涵,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演技变得这么Jing湛,冷眼看着小哥哥被你伤得头破血流,自责到哭,还无动于衷。
到底入戏太深,还是已经麻木?
唐乃涵,你他妈……良心全被狗吃了……
小哥哥不遗余力,把你从万丈深渊里拉了出来,在他最无助、最痛苦、最内疚、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你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向深渊。
唐乃涵,你真他妈狠,真他妈贱。
可是你后悔吗?
唐乃涵哭了,疼得无力地撕扯着被子,哑着嗓子,低声地啜泣。
“……小……哥哥……”
“……我……呃啊……不是故意的……”
满头冷汗,咬紧牙关,发出一声极其隐忍的嘶吼,“……小……哥……哥……我好疼啊……”
辗转反侧,痛苦呻yin,唐乃涵压抑着闷哼,掐着腹部,攥住枕头,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愧疚,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心里难受的,泪水憋不住地往下掉,打shi了一大片枕巾。
任何一种感情都经不起细思深究,特别是在离别的时候。
否则每想起一分,就会激起一分难以弥合的痛苦。
医生和护士小心翼翼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唐乃涵整个人就像刚从冷水里打捞出来一样,浑身shi漉漉的,脸色白透,藏进被子里,捂着腹部裂开的伤口,疼得快要昏厥过去。
他感觉有人掀开了他的被子,一只手摸上了他的伤口,一声惊呼,连忙跑开。
接下来,凌乱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头顶的手术大灯被人打开,半睁着的眼睛刺痛,一阵嘈杂的讨论声。
毫无疑问,迷迷糊糊的,他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