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乃涵没有吭声。
“是不是吓到你了?”时顾由语气更软了一点,和低头认错差不多,“对不起,我下次注意一点。”
唐乃涵从小到大没少受委屈,没人宠着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最听不得时顾由温声细语地哄,不哄还好,一哄就想哭。
仿佛唢呐一响,人生路又多了亿条。
矫情得厉害。
更何况现在他明摆着故意挑事,态度欠扁,没挨顿打就算好的了,竟然得了时顾由一句道歉,更是愧疚得差点掉眼泪。
他凭什么让小哥哥承受委屈。
太欠了。
恨不得当场抽自己几个耳光。
“别哭。”时顾由想要摸一摸唐乃涵苍白的小脸,反被唐乃涵一言不发地攥住了手腕,质问,“这样有意思吗?”
时顾由眼神一晦。
唐乃涵恰好与他相视:“分手吧。”
一片沉寂。
“分手吧。”当最难说出口的话突然说出口,唐乃涵心里莫名一阵视死如归,多了底气,又重复了一遍。
时顾由垂眸,一刹那失去力气,腰身往后倚靠,几乎碰到椅背,胸口微微起伏。
以往无论什么时候都端正的姿态,今天,在唐乃涵面前垮掉。
“分……”
“闭嘴。”时顾由开口,微微干裂的唇瓣紧抿,嗓音沙哑决绝,不容置喙。
唐乃涵一下子噤声,出于畏惧,别出于一股不知名的心疼。
“……让我说你什么好?”时顾由极轻叹气,像是累极了,“唐乃涵,你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慢慢说,你有什么心结,我们可以慢慢解,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满足你,别总是把分手挂在嘴边,好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唐乃涵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这个时候已经非常欠揍了,再往火上浇一把油,也未必不能。
微微一笑。
“我没有不满,也没有心结,唯一的要求就是分手,你能满足我吗?”
时顾由沉默了很久,仰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如果这真的是你希望的,我不是不能满足你,感情是双方的事,谁也不会强取豪夺。”
唐乃涵不吭声,咬紧唇瓣,心里一阵酸涩,释然又委屈,转头看向窗户的位置,滚烫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掉下来。
“但是现在不可以。”时顾由一锤定音,“不仅不可以,我还要告诫你,不要太任性。”
“听医生的话,先输ye,治好病,等你好起来,我们再慢慢谈。”
“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分手,我绝不强留,好不好?”
白瞎了一双眼睛的人才他妈想和你分手!
唐乃涵在心里面快要把伪装渣男的自己骂死。
但骂归骂,他始终没敢忘记自己的目的。
时顾由必须现在出国。
林添祥说得对,时顾由在国内多留一天,就多了一天的危险。
尽早出国,越早越好。
“我想要现在分手。”唐乃涵吸了吸鼻子,面无表情,“疫情期间,价值百万的进口针剂,我不配。”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乃涵觉得时顾由原本就骨节分明的手指比以前苍白清瘦了许多,以至于扣紧椅子的时候微微颤着,白得让人目眩,有点要折断的错觉,触目惊心。
一开口,语气里竭力隐忍怒火,“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改,你告诉我,我改。”
“你没错……”鬼使神差的,唐乃涵又神神叨叨地提起了两个人之间最送命的那个话题,“可你的公司,亏空真的很厉害,那个经济漏洞……”
这一次,时顾由没有再打断唐乃涵的话。
唐乃涵自己说不下去了,转头看了看时顾由苍白的脸,Yin沉的眼神让人遍体生寒。
“你怎么不说了。”
唐乃涵语塞。
该说的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谁又来找你了?谁又跟你说什么话了?”时顾由扶着床沿,缓缓站起身,就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拔地而起,居高临下,浑身散发威压,“是林叔吗?”
唐乃涵心虚。
时顾由勾唇冷笑,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
“不重要。”唐乃涵扯住时顾由的衣角,笑着摇了摇头,“谁都不重要,和我说了什么话也不重要。”
“什么才重要?”时顾由将手机攥得咯咯响,“放任他们把你害死了才重要?”
“谁都不会害死我,如果我死了,是我自己的原因,和别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唐乃涵试图替林添祥澄清,口不择言,“如果他们真的不小心做了什么伤害我的事情,那也是为你好……”
“在你的认知里,伤害你是为我好!”时顾由总算是恼羞成怒,俯身趴在病床上,掣肘住唐乃涵,捏住他的下巴,强制性逼他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