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留
短短的一瞬间,仿佛有沉重的石头压在她身上。
荣谨身子后仰,躺在并不特别柔软的大床上,黑色的长发和浅黄色的床单相映。
“也许吧,你和你的父母关系如何?”
林邀月倒是第一次听荣谨主动问和家庭有关的事。
“我在首都长大,在初中的时候和父母来到A市,但是父母工作忙,我也是住宿生,相处的时间很少。”林邀月随意扫过卧室的装扮,看到柜子上有好几个和人等高的玩偶。
“不过我们没有因此疏离,我父亲是大学教授,性格温和,母亲和父亲性格恰好相反,不过他们不会吵架。”
荣谨望着天花板,她在儿时悄悄来到这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记忆和显示的画面并没有重合,多年已过,可以看出天花板旧了很多,床单更新多代。
“我父母性格也完全挨不着,可他们不会吵架,因为我父亲从来不会反对我母亲的任何做法,虽然我母亲做事都很任性。”荣谨声音沾染上怅惘,一向犀利的视线都轻柔下来。
林邀月转头,垂下眼帘,低头,视线刚好和荣谨相撞。
近距离观察荣谨后,林邀月肯定荣谨确实没有外表上看起来成熟。
做事许是也很任性。
荣谨忽然感到窘迫,一样是对视,但躺着的她对上俯视她的林邀月,有点像孩子仰头望够不着的大人。
她一只手撑床,迅速坐起身子,腰板挺得笔直,转移话题,“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在镶玥设计当一个小员工?”
荣谨叹气,“生活所迫。”
林邀月没有听懂荣谨的言下之意。
下楼在客厅待了一会后,林邀月接到张锦扬的电话。
荣谨看着和张锦扬打电话的林邀月,视线又开始飘忽。
果然是孩子,父亲还会关注行踪。
荣谨拿出手机,拨打给在外面玩闹的秋绵。
得知秋绵在谭姝家后,荣谨放下心来。
“阿谨,我……”唐姨从楼上下来,神情疲惫憔悴,手机死死捏着手机。
荣谨看出不对,皱眉走到唐姨身边,扶起唐姨的手臂,“您是不是生病了?要我带你去看医生吗?”
“不。”唐姨抿唇摇头,“阿谨,我想辞职了。”
声音带着沧桑,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荣谨却一口否定,“不行,您直接和我说出什么事了,我帮您解决。”
“唉。”
荣谨扶叹息的唐姨到沙发上坐下,目光灼灼,话语诚恳又带着压迫,“您怎么了?”
她的眉心跳动不安,像是有件事情在她手中脱轨,掌控不住。
“我老伴在工厂被弄伤,可能要截肢,我想回去陪他。”
“没必要,我出一切费用,把您的丈夫接来,在A市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请最好的医生和护工。”荣谨的话焦急迫切,林邀月挂断电话,朝这边看来。
“唉,可是我儿子今年高考,离不开,还需要人照顾。我和丈夫老来得子,公公婆婆年纪大在老家住,照顾不了他。”唐姨眼中血丝明显,这几日一直为家里的事Cao心,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手术,没想到丈夫儿子都瞒着自己,直到下午医生说截肢需要一大笔钱才告诉她真相。
“对不起。”唐姨布满褶皱的手握起荣谨冰凉的手,“我在荣家待了好多年,刚来的时候你三岁,你才一点高,现在一晃你都这么大了。”
荣谨另一只垂下的手握紧拳头,嘴唇紧抿,呼吸加快。
她知道坚决让唐姨留下很过分,也不可能。
在她儿时唐姨就来家中当保姆,父亲去世后这个家便空了,唐姨也回到家乡和丈夫工作生活,在四年前被她请回来继续当保姆。
现在唐姨要离开,她的心更多的不是不舍,而是其他复杂的情绪。
“您能再想想其他办法吗?我可以专门请人照顾您的儿子和丈夫。”荣谨试图做出最后的挣扎,尽管她知道唐姨答应简直是天方夜谭。
“唉。”唐姨不知道今天自己叹气过多少次,“傻孩子,留我有什么用呢?这个家是不可能恢复成从前的。”
荣谨本就白净的脸在这一刹那更加苍白,客厅正中央吊灯倾洒冷冰冰的光,打在她的脸上。
林邀月走到荣谨身边,弯下腰,长发自然倾到身前。
荣谨的脑袋瞬间放空,视线变得模糊,唯有鼻息间萦绕的一抹熟悉的香味让她觉得她脚下踩着的地面是真实的。
“唉。”唐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叹气。
都说叹气的人易老,但除了叹气她还能做什么呢?直接戳破眼前这个孩子最后的幻想吗?
在久久的缄默中,荣谨动了动嘴,话提到嗓子眼,又过了会才说出来,“好,这个月的工资就算一个月的。”
“辛苦你了阿谨,我还没有和太太说这事,是你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