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大哥知道自己这个妹子是憋坏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提醒跟来的属下,盯着点小姐,别让她出蒋家的门就行。
卫忻就那么误打误撞地在蒋家偏僻小院里见过蒋轻棠一面。
那年蒋轻棠十七岁,比现在更稚嫩一些,正值隆冬腊月,蒋轻棠的小院里有一棵自生自长的老腊梅,前夜刚下了一场雪,沉沉地压着梅树枝,树下站了一位少女,高高地仰着头,抬着手臂,右手拿着小勺,左手端着小碗,正一点一点收集梅花瓣上的雪,她手冻得通红的,裹在毛线围巾里的小脸,枝头初雪似的白,又比雪更多了一抹诱人的生气,冰天雪地里一个纤细窈窕的少女,超尘脱俗,像个Jing灵,于是卫忻就记在了眼里。
她原想上前打一个招呼,可惜刚一张口,院子里有人比她更早一步开口,凶神恶煞地叫嚷:“小哑巴!死哪儿去了?快来吃饭!还得我一口一口往你嘴里喂是吧?”
蒋轻棠冻红了的手一颤,赶紧放下勺子,在怀里摸索一阵,摸出一只干净的透明袋子,小心翼翼地把碗、连同碗里的雪一起装进袋子里,系紧,埋在梅树底下,匆匆跑回了院里的小楼。
卫忻情窦初开的年纪,在这严寒刺骨的季节,埋在心里的那颗小小的种子,冲破冰封冻土,长出了一点嫩芽。
她回去之后跟她哥打听,怎么蒋家还藏了一个漂亮的少女,竟从没在外人面前露过脸。
她大哥一愣,然后了然,嘲讽,“那八成是蒋家的大女儿,蒋老爷子的嫡亲孙女。”
卫忻不信,“亲孙女能仍在那么荒凉的院子里不管不问?大哥你又唬我。”
“我唬你这个干什么?”卫家大哥笑着说,“蒋老爷子是个迷信的人,十几年前有个算命的说那女孩命不好,会害得蒋家家破人亡,蒋老爷子本就将信将疑,后来他最爱的大儿子和儿媳都在一场意外车祸中丧生了,车上一共四个人,只有那女孩儿活了下来,你说这蒋老爷子还能不信么?从此对他那孙女生了芥蒂,再不许她出现在人前,只当也在那场车祸里死了,从此蒋家没这号人。”
“这什么狗屁逻辑?”十五岁的卫忻愤愤不平,“车祸这事难道还能怪一个小姑娘么?她也是受害者,凭什么这么对她?”
“你在我这生气有什么用?”卫家大哥好笑道,“反正再过几年那姑娘总要嫁人,那时候估计想藏也藏不住了。”
“她有这样的经历,难道还有人敢娶她么?”
卫大哥满不在乎,“那谁知道。”
也是那时,卫忻暗下了决心,即使这姑娘谁都不愿要,自己也得要她。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一个关绪来,卫忻还没来及计划,得知的就已经是关绪和蒋轻棠婚礼的消息。
卫忻除了气恼愤怒无可奈何,她想凭什么,明明是自己先遇到了那个人,先窥见了她的美好,却被别人捷足先登,那人还是关绪,莫说卫忻一个还没独立的小孩,就是她父亲来了,也得让关绪三分,根本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上人为别人穿了婚纱。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在辅导班上又重新遇到了蒋轻棠。
结婚了又怎么?卫忻堵着一口气想,关绪都一个老阿姨了,不是拿权势压人,蒋轻棠怎么会跟她?就算结婚了,自己也要把蒋轻棠抢回来不可。
她才十八岁,又被几个哥哥宠着,骨子里骄纵任性,认准了就是认准了,也不管对错道德,不撞南墙不回头,即使亲眼见了蒋轻棠对关绪的满心满眼的深情,都快满溢出来,也一厢情愿地觉得那是关绪老狐狸花言巧语骗蒋轻棠的,只有自己才是真的喜欢蒋轻棠。
少年人的轻狂。
她耳边听着蒋轻棠的呼吸,想了半夜,迷糊睡去,梦里蒋轻棠和关绪离婚,最终跟自己在一起,美得冒泡。
就是后半夜丛玉翻了个身,勒着脖子,呼吸不畅,于是打起了呼噜,把卫忻耳边蒋轻棠的呼吸声完全遮掩住了,让她的美梦也蒙上了一层Yin影。
蒋轻棠其实也躺到半夜才睡,她自觉被卫忻委婉提醒了一番,心想集体生活,总要多考虑他人,躺得笔直,呼吸都不好意思太用力,生怕再吵醒了舍友,闭着眼强迫自己睡,没有关绪,总也睡不着。
好想……
好想听一听关姐姐的声音。
蒋轻棠抓着自己的胸口,真想打电话给关姐姐,让她给自己讲睡前故事,蒋轻棠最喜欢听关绪讲灰姑娘的故事,睡不着了,或者做噩梦了,总缠着关绪讲给她听,她不满意原版故事的结局,于是自己重写了一个,灰姑娘在舞会上没有喜欢王子,也没有跑掉水晶鞋,最后和仙女教母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关绪笑她小脑瓜里整天在想什么,灰姑娘怎么会喜欢上仙女教母。
蒋轻棠反驳:“为什么不会?灰姑娘认识仙女教母的时间比认识王子长多了,仙女教母对她又那么好,灰姑娘怎么会为了跟一个只跳过一支舞的男生在一起而放弃仙女教母呢?”
她拿着自己重写的故事书坐在关绪怀里,后背靠着关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