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天海只能清咳一声,自己说道:“宁安现在在S大里面读书,成绩很不错。”
他之所以说这一句,是因为知道温予冉也在S大念过。
可温予冉并没有搭话。
葛天海顿了一下,又趁机补充道:“其实宁安这孩子挺可怜,爸爸生了重病,好像是肿瘤一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他说,温予冉听。
酒杯壁上残留的红色ye体向下汇聚。
温予冉盯着酒杯,一言不发。
心里却透亮。
五年前,温予冉的父亲病倒,温予冉本该在S大念书,却被迫半路辍学,接管家族生意。
温予冉的心底一直有两个遗憾——未上完的大学和病逝的父亲。
所以,葛天海带来的小姑娘才会在S大念书,才会也有个生了病的父亲。
攻人先攻心。
葛天海当真花了心思。
只是这份心思算计到了她病逝的父亲身上,看破之后,就怪膈应人的。
若说温予冉先前还存了三分给葛天海帮忙的心思,现在就是一分也无了。
正好,温予冉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温予冉起身,离开了隔间,踩着高跟皮靴走到餐厅外面。
冷风打在脸上,微浅的醉意散了。
她接起电话。
是弟弟温渠的声音,声音弱弱的,带着一丝撒娇的委屈。
“姐,我闯祸了……”
温予冉看了眼时间,现在晚上九点多,正是温渠平时上晚自习的时间。
“什么事?”温予冉问道。
“老师说要请家长……是、是关于抄作业的事,老师特别生气,说要严肃处理……”
“抄作业?”她皱了下眉。
“嗯……我把作业借给好朋友抄,我的好朋友又借给了他的好朋友,他的好朋友又借给了他好朋友的好朋友……最后半个班的作业都一模一样……”温渠的声音越来越小。
温予冉失笑:“别紧张,你打给我助理吧,让他有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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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后,温予冉忽然觉得有些累,揉了揉太阳xue,在冷风里站了一分钟,才往又回向之前的隔间走去。
到了位置,细碎的说话声从屏风后传来——
“你他妈傻逼吗?怎么搞的,主动点会死啊?你爸还在病床上躺着,还不捞一笔是捞一笔?她温予冉就一个娘们,又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他妈怕个屁啊,不就是……”
温予冉顿住了脚。
没有着急进去。
葛天海的声音一直在继续,交代那些有的没的,劝小姑娘抓住机会捞一笔钱,顺便替他吹几句枕边风。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音量也没控制,后面说得越来越脏,越来越离谱。
迟迟没有宁安的回话。
温予冉听了会儿,干脆走了进去。
葛天海一见她进来,立马清醒了,脸色难看地咳嗽几声:“温总回来了啊……”
温予冉没看他,目光落在宁安身上。
宁安换了位置。
原本坐在葛天海旁边的,现在换到了紧挨着温予冉的位置。
小姑娘还是沉沉地低着脑袋,一声不吭,但位置已经足以说明很多。
温予冉不准备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刚刚是助理打来的电话,项目出了一点问题,我必须要赶过去,改天再陪葛叔叔吃饭。”温予冉面不改色扯着谎。
说着,她稳稳地给自己倒了杯酒,喝净,算是给尽最后一丝体面。
葛天海脸色一下子白了,他张了张嘴,挣扎道:“温总……你看那件事……”
“您自己的生意,我就不插手了。”温予冉眯着眼笑了一下,语速缓慢,吐字清晰,“祝您时来运转,前途无量。”
说完,温予冉放下酒杯,从衣帽架上拿下皮草大衣,转身离开。
皮靴蹬在地上,黑色的长筒绒袜包裹着修长纤细的双腿,走路时不急不缓,七分优雅,三分从容,背影窈窕。
葛天海气得嘴唇有些都抖,他喉咙鼓动了几下,成篇的脏话窜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旁边,宁安却不知何时抬了头,盯着温予冉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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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予冉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司机去了电话。
司机说他在一百米外的停车场,大概两分钟之内能过来。
于是,她挂断电话,披上大衣,站在路口等待。
温予冉料到会有人追出来——她可是葛天海的救命稻草,怎么说也要争取到最后一秒。
只是,她没料到,追出来的人不是葛天海,而是宁安。
小姑娘是跑着出来的,外套都没穿,发丝有点乱。
短暂的局促后,宁安在温予冉的面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