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鬼雄常要亲自去见魔君转世,黑暗中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诚恳道:“天御宗,厉害,主上,小心。”
“哼!你可是看低了本座?”鬼雄常对这份关心很不领情,将袍袖一挥,把面前的业火彻底熄灭,在黑暗中驳斥道:“天御宗对于你们这些连千年道行都没有的鬼煞来说是有些危险,但对于历过洪荒亘古的本座来便如出入无人之境一样容易。”
“这,这,属下,不是……”瓮声瓮气的声音顿感不妙,想要解释又笨拙得不知怎么开口。
“蠢货。”鬼雄低低咒骂一声,也懒得说他。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待到鬼雄由黑暗中燃起一团黑色浓雾幽然离去,才有另一道狠戾的狂笑爆发出声。
连绵数日的Yin雨终于在傍晚放了晴,紫麓山的春夜又陷入了安然静谧中。只是天空还有许多厚云,层层叠叠的将月光遮挡深沉,隐隐透露着不安的气息。
涂明宫夜修的弟子陆续从山中各处回到居所。一个身着金绸炎火袍,头戴飞霞赤火冠的高阶弟子却在望月居中暗暗观察着对面女弟子居住的照影居。直到人迹渐稀,他留意的人还没出现,他便提上手中威风凛凛的宽刃金刀徐徐走出了望月居。
翠竹林本是仙家弟子的Jing进胜地,可今夜却在混沌月光的映照下显得竹影乱斜晦涩不明。男弟子侧耳细听,但闻竹林深处传来凌厉剑声,愤怒焦躁,声声入耳。男弟子嘴角一扬,理理衣衫,继续向竹林深处走去。
身着海青袍的女弟子正在习剑,招招生猛凶狠。但见她刺挑撩劈,辗转腾挪,剑花翻飞处已有许多竹叶散落地上。
男弟子暗中观察须臾,捡了个空档提刀加入战局。
“谁!”女弟子神色一惊,未料躲在这偏僻之处习剑也会有人突来打扰,急忙扬剑挡避。
男弟子也不回话,趁着月色幽暗一时看不清彼此颜面,连连出招。
女弟子见来人虽故意与她缠斗,刀刀寻她弱处却并无恶意,手上力度明显盖过自己却又拿捏有度,立时想到来人许是宗内同门,路过翠竹林中一时兴起与她过招。又见对方用的金刀十分特殊,便是在这样的昏暗之地只消区区微光就能折射出森森寒意,她即刻收了长剑,又惊又喜的唤道:“是非然师兄?”
赵青然见罗悦馨认出自己,翻转御殿刀持在手中,拱手道:“惊扰师妹了。”
惊扰?心仪之人忽然出现在面前,罗悦馨高兴还来不及。她急忙也拱手回礼,窃喜道:“夜深人静,师兄怎么在此。”
赵青然故作慨然,叹气一声,悠悠言道:“前几日Yin雨连绵惹人愁绪,便趁今日放晴出来透透气。正巧遇到师妹在此练剑,又见你剑招莫测剑形犀利,一时技痒忍不住出手与你切磋几下。扰了师妹独自清修的雅兴,还望师妹勿要见怪。”
罗悦馨听得,回应道:“翠竹林如此广大,竟能与师兄在此相遇,便是一份机缘。况且非馨剑招拙劣,道行粗浅,能得非然师兄出手指点已是受益匪浅,怎会怪罪师兄。”
赵青然微微笑道:“师妹通情达理,是我多言了。”
罗悦馨被赵青然夸奖,含羞低头,忽而想起什么,又再问道:“方才非然师兄说被这春雨惹了愁绪,非馨冒昧,不知师兄为何事烦恼,能否说来让非馨为你排解分忧?”
赵青然假装犹豫,继而又自嘲道:“无非就是些思乡之愁,说来也是徒惹师妹取笑,恁大的人了还总是想家不成。”
罗悦馨哪知赵青然早已想好这些说辞,只道他着实思念家园。又想到自己亦是被水妖之祸闹得家破人亡,这才背井离乡远赴天御宗求学技艺,于是悲从中来,黯然道:“我怎么会笑话师兄的乡愁。不瞒师兄,我也是因为清明刚过,尚不能平息对故去亲人的深邃思念,所以才来到此处舞剑砍竹,发泄心中积郁。”
“这一点,我倒是与师妹感同身受了。”赵青然说着,背向罗悦馨走出几步,望向竹林上空极不明朗的月色,叹气道:“前些日我向师尊告假,便是借清明之际回故乡祭奠父母去了。”
罗悦馨不知赵青然实则去了东海白浪村赴银眼夜魔的约,点头道:“原来师兄数日不在山中是去了赵家集。”
赵青然轻笑道:“师妹也知我故里所在何处?”
罗悦馨自觉失言,忙道:“非馨并非有意打探,只是忘了在哪里听谁提起,偶然记下罢了。”
赵青然紧紧盯着罗悦馨,仿若看透,又笑而不语。
罗悦馨只好转移话题道:“师兄回去故乡可有什么见闻?”
赵青然闻言收了笑容,做回忆状,缓缓言道:“数十年前,赵家集曾被银眼夜魔付之一炬几近覆灭。这次回去我看见赵家集已经重建一新,就像从前一样祥和宁静。渔人们在湖泽上掌橹行舟,湖面被他们撒下的渔网激起粼粼波光,就像阳光碎在了湖水里。鱼鹰们吃得饱饱的,栖在船头上悠然的梳理着羽毛。到了傍晚,村中家家炊烟袅袅,户户欢声笑语。餐桌上摆满丰盛菜肴爽口河鲜,再温壶老酒,家人们围坐桌前大快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