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转过头来, 但见说话的人正是当初与初一一起来到天御宗的女弟子罗悦馨。
非余瞥了一眼罗悦馨,反问道:“怎么,非馨师妹另有高见?”
“高见不敢,据实而言罢了。”罗悦馨用Yin冷无情的语气道:“昨日绎武宫值守山门的同门都看见凌非一与凌非焉双双而归。凌非一能骑马能走路能说话,哪像你们说的染了邪气大病不起,甚至一命呜呼了?”
非灵听闻,神情舒缓许多,喜悦道:“非一凌尊若是无恙,那岂不是更好。”
非余却并不服气,与罗悦馨争辩道:“安然无恙怎会送到青灵峰去?别以为你道听途说的消息就是事实。方才我与非然师兄一起去绎武宫问过,非奇师兄说他只见到个戴着纬帽的女子,还将面孔遮挡得严严实实。他也没见到那女子的真颜,根本不能确定回来的人是不是非一凌尊。不过是非焉凌尊说是,师兄便相信她是。依我看这其中必另有隐情,所以才找个与非一凌尊相差无几的女子来假扮。非然师兄,你说是吧。”
赵青然一直立身几位同门身旁沉默未言。非奇不知初一为何戴着纬帽,非余说纬帽之下另有他人,但赵青然不同,他对纬帽后面隐藏着的秘密一清二楚。在东海岸边,他亲眼所见初一右目化作金色魔瞳。所以他知道非余猜得对也不对,此事确有隐情,只不过这隐情不是涂明宫新任凌尊首徒的死讯,而是他们口中那以一人之力诛杀银眼夜魔的英雄早就沦入魔道,跟天御宗的同门人魔殊途了。
然而赵青然不能让人知道他去了东海,所以便不能立刻向初一探问她与银眼夜魔的交战,也就无从得知银眼夜魔湮灭后他的鬼奴去向了何处。会消散?会转生?还是如银眼夜魔在坎城时所说那样,他死了,他的鬼奴便会化作孤魂野鬼,永世不宁,永无来生。
每每想到此处,赵青然的心中便是一阵怆然剧痛。他一直坚信这次赴了银眼夜魔的约便可换回父母魂魄,将他们安放超度,不料却被初一Yin差阳错坏了十数年来苦苦筹谋的全盘计划。若不是清晰知晓自己与初一道行上的差距,那日又有凌非焉在旁,他定会仗剑而上将那间接溃灭双亲鬼魂的罪人杀之后快。
所以即便是亲眼看见了初一的金色魔瞳,更目睹了海岩下凌非焉与初一的痴缠亲吻,赵青然也只能将愤恨的怒火深沉压抑在灵魂的最深处,激烈炙烤着心底最Yin暗处的疯狂念头。他想所有伤害他父母的人都去死。他要让一切阻挡在复仇路上的障碍都走向毁灭。
待赵青然窃听到初一会与凌非焉同归天御宗后,便连夜快马先返宗门,再装作对一切全然无知的样子等着初一和凌非焉的归来。可惜明崖道尊的决策既在他预料之内又让他十分失望,他只得暗自思量有什么法子能巧妙的将藏在青灵峰上的魔物,以及她和凌非焉之间那些绝不可为外人道哉的密事给抖到明面上来。到时就是再怎么技不如人也无需亲自动手,自有“规矩”“道义”助他一臂之力。
于是非余向他询问,赵青然便做出关切模样,故意道:“按说非焉凌尊不会以谎言欺瞒戍卫弟子,五位道尊更不会合谋诓骗整个天御宗。”
“嘶……”非余对赵青然的临阵倒戈很是不满,假愠道:“师兄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不是也觉得青灵峰上有古怪嘛?”
赵青然眉毛一挑,反道:“师弟,快收了你那天马行空的念头吧,难道宗主和列位道尊当真会欺骗我们不成?”
“这么说,她没死……”罗悦馨闻言低声呢喃,有些失落又有些释然,更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的剑。她的脑海被强烈的恨意和巨大的矛盾疯狂冲击着。她多希望初一就此死在东海,她多希望昨日与凌非焉一同归来的是具冰冷的尸体。可她又不甘心初一如此轻松的丢了性命,那个毁了她的家园手上沾满她亲族鲜血的人,怎么可以干干脆脆死的在银眼夜魔的魔炎里。她只能死在她罗悦馨的剑下,她必须跪在罗村十几口亡魂的牌位前流尽鲜血赎罪而死。
非晨非灵非余不会读懂罗悦馨脸上的复杂神色,却被赵青然一目了然的看在眼中。赵青然微微扬起嘴角,想赢下一盘艰难棋局,便要利用好每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看来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进一趟青灵峰了。
转眼凌非焉由东海归来已经一月过半,这期间忙于夜幽石净化之事只去了青灵峰三四次,每次又只停留片刻便离去,着实让初一思念得紧。山中岁月清静悠长,初一闲来无事便品读凌非焉带来的书籍,或在桂树下修习持明之术以固清正根基。如此这般静修下来,虽说入魔之途绝无归路,但初一在溪水中映照自己的容颜时,总觉自己那只金瞳渐渐变得深暗,好像染了些褐色呢。
这一日,初一正在青石上行功,忽觉山中凉风习习越加Yin冷,举目望去天空已是Yin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之势。初一起身向山下来路望了望,那羊肠小路久无人至,都快被春夏之交极速疯涨的野草给埋没了。
初一既失落又淡然,抖抖衣衫推门入了小竹屋内。落座在桌案前,她随手拾起本尚未及看的书籍开卷研读。恰逢天色晦暗冷风yin鸣催人困倦,阅了没几页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