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正也是很久没这么任人摆布了,他耐着性子尝够了被动的滋味,忽而发力将顾雨歇的双手反扣在身后,一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顾雨歇喘得厉害,力气也不及卢正大,刚刚的挑衅实在是“自取其辱”,这会儿只得被卢正死死钳制着,他无力地望向居高临下的卢正,眼睛里是说不完的话,可到了嘴边又被那一股股喘息挤压地销声匿迹。
卢正问:“你怎么了?”
顾雨歇不说话。
“这两天担心我了,是吗?”卢正说,“……是怕我出事?恩?”
顾雨歇将头转向一边,而后点了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哽咽道:
“卢正,对不起……”
顾雨歇应该是因为一桩事或一份执念绷紧了好多年了,他曾经觉得那棵被蔡毅然带走的树斩断了他和卢正之间的关系,蔡毅然那通电话里不明不白的说辞又让他鬼迷了心窍怀疑卢正并不是真的爱他。顾雨歇那年离开时几乎两手空空掏光了一切,于是他看了太多的“自己委屈”,却忘了问一问卢正在这件事里被安了个什么角色。
顾雨歇太过纠结于“被骗”这两个字,那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牺牲了他们刚刚结成果的感情,正是最动人的时刻却残忍地戛然而止。
如果不是这桩不怎么光彩的事被“水落石出”,他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年卢正为了“芸芸”承受过什么。
方才卢正从那扇大门里身心憔悴地走出来时,顾雨歇负隅顽抗的自尊心瞬间土崩瓦解,后知后觉尝出了“后悔”两个字。他虽然看上去在这段感情里是弱势的那一个,但他执拗刚烈,说走就走,这一回头,就用温柔一刀把卢正捅得苦和痛都说不出了。
那年顾雨歇带着怨恨,把卢正和两千多种植物一起丢弃在了芸芸。新的花园,新的小楼,新的人群总会重新回来,时间压碎了圆镜,把苦乐顺着裂痕分散切割,流逝无踪影,可直到现在,那个陪六爷一点一滴把新芸芸建起来还给顾雨歇的人,深夜缱绻时还会像个孩子似的求自己别再丢下他。
有的人伤心了会哭会闹会离家出走,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有的人却一言不发继续嬉皮笑脸,那是因为心碎成了豆腐渣,五脏六腑被气血吞噬,没有力气再哭闹。
然而会哭的孩子有nai吃,不会哭的……就只能承受痛苦和离别,任世事轮转,等一份好运,换一个“公平对待”的机会。
顾雨歇恨得把自己舌尖咬破了,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混蛋,鼻尖却涌起一股难捱的酸涩。
卢正垂下头,发现顾雨歇眼圈通红,他紧闭双唇在顾雨歇眼角吻了吻,随后与他额头相抵,低低的气音柔密缠绵:“我可能会落魄好一阵子,赚不到钱或是得不到认可,总之,情况会比之前糟糕很多,如果我不够好,你还爱我吗?”
顾雨歇抬起手,摸了摸卢正侧脸颊的胡渣,前言不搭后语道:“你留胡子还蛮好看的,够资格靠脸做一个赚不到钱的穷鬼。”
“……”
“卢正,”顾雨歇说,“你比较在意哪个?境遇更糟,还是我会因此不爱你?”
卢少爷身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转眼被尘世烂泥一抹,也不过是个逃不过天打雷劈的泥菩萨,这些年围着他转的蝇营狗苟都将变成世事无常,他只能去做个弹性系数颇大的弹簧,上得了天也入得了地,但他压根没放在心上,锦衣玉食还是破衣烂衫都得活下去。
唯有心里眷恋着的那一点点温柔,都依赖着顾雨歇。
卢正叹了口气:“我想你爱我,这是我唯一忧虑。”
“那我保你一生无忧无虑,”顾雨歇说,“从今以后可以在芸芸吃软饭了。”
梦想照进现实,卢正伟大崇高的理想终于实现了。
顾雨歇的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花香爽身粉的味道,卢正光闻着就足以沦陷,他脱衣服的动作大了点,顾雨歇的鼻腔里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哼哼,卢正停下扯领带的手,决定晚一点再收拾衣冠不整,先收拾人。
于是,卢少爷衬衣西裤穿得一丝不苟地就再次做回了一株“水生植物”。
可见流氓都是穿戴整齐衣冠楚楚来骗人的。
余晖扫进小白楼,天上的云浮在窗玻璃上,落成一匹火红野马。
沙发上的人影和花树缠绵,静滞在时光中的人轻轻一动,便像拂过时间的涟漪恍如隔世。
拖卢少爷的福,屋里从人到植物、家具和摆设,什么都没变,床头那个不知叫“滑稽”还是“勾稽”的捕梦网也被顾雨歇一寸不挪地挂了回来。
在这个热搜一分钟换一轮,猪rou价眨眨眼就上蹿下跳,醒来不知谁又会离开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分秒必争的暗涌中寻找栖身地和安全感,于是芸芸一方昏暗狭小的“故地”什么都没变,才让人珍惜得舍不得眨眼错过一秒。
……
五月的卢家老宅埋伏在一片绿荫荣荣里,婆娑树影遮住正午的光芒,风掠过的每一处都在喃喃细语着光Yin似箭。
“进来吧,好多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