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正做了个梦,梦到自己长成了花园里那片黄毛黑脸的植物,流着哈喇子满脸谄笑地追着日光原地打转,那日头长着一副清清淡淡的眉眼却异常高冷刺眼,看不清男女。
“唔……”顾雨歇埋在卢正肩窝里动了动,一脚踢到了那酒瓶子,哐啷一声,彻底炸醒了在迷宫中心抱在一起睡着的两人。
卢正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刚刚追着的那颗刺眼闪光的大太阳正抱在自己怀里,一阵朦胧地窃喜道:“我的日?”他怀着对神的三分有所图三分假正经和不多不少四分刚刚好的占有欲,禁不住抱得更紧些。
——嘭
这大太阳一点不给面子,刚刚还乖得跟小猫一样,转眼就翻脸,一拳头敲在卢正脑袋上:“做什么春梦呢!”
“嘶……”被彻底揍醒了,他的太阳神大概有起床气,卢正冲顾雨歇嘟囔道:“你怎么一睁眼就打人。”
“松开。”顾雨歇挣脱卢正的怀抱,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强香月季品种的气味从远处飘来,味道被晨风稀释,渲染出莫名暧昧的起床香。
卢正睡得睡眼惺忪,撑着头懒洋洋笑道:“别理了,刚睡醒就收拾衣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昨晚我对你做了什么见不得……”
“闭嘴。”顾雨歇揉了揉被卢正钻出来的胡茬蹭红的额头,抬腿想走,忽而转过身,将散落在迷宫中心景观处的那堆卢正带来的纸一张张收拾好,工工整整叠在一起抱在了胸口,往外走去。
天还没完全亮,林子里已经有沸腾的鸟声传了过来,卢正揉了揉睡成鸟窝的脑袋,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语,还略带一丝尴尬,卢正跟在顾雨歇身后走到了小白楼前,他忽然灵机一动,问顾雨歇:“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还给我了?”
顾雨歇愣了片刻,一脸更加尴尬的表情:“什……什么……”
卢正长腿一迈跨步到他前面,站在小白楼的台阶上,倾身问道:“你上次帮我洗的衣服呢?都好几天了,不准备还给我了?”
“……”
顾雨歇竟然也有心虚语塞的时候,卢正爽得插着裤兜转身唱起了歌:“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T恤,和你胸肌的味道~~”
顾雨歇颤抖的额角顶成了“#”字——这家伙唱歌太他妈难听了,没一个字在调上,一嗓子吼开,墙角的猫悲惨地嚎了一声,连带着一楼住客房里的小baby也哭了起来,于是二三四楼民宿客房的灯就次第都亮了,整个花园被鬼哭狼嚎的声音整得民怨四起。
“喏!”
回房后,顾雨歇将卢正那件名牌T恤扔给他,立马若无其事转身摘屋里盆栽的薄荷叶。
卢正拎起自己那件花花绿绿的衣服,震惊得牙疼:“您能给个说法不?”
卢少爷这件纯白的T恤和顾雨歇那破破烂烂的黑色工作服在洗衣机里一搅和,已经被染得面目全非。
“我赔你就是了。”顾雨歇微微转身,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你攻击性武器还挺多……丑死了。” 这么说着,卢正却扬手脱下衣服,换上了名牌脏T。
晨起的朝阳将顾雨歇半边脸染得金黄,他正穿着那日和卢正的衣服一起洗的那件工作黑T恤,也是这一道白那一道灰,被洗脱了的颜色全部沾染在了卢正的那件衣服上。
互相沾染,互相填补,缺了一方,另一方就不再看得出是什么形状,卢正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完整。
顾雨歇站在窗口处,一手拿着修枝剪,闭着眼微微仰着头,清晨花园里的微香扑面而来,他像是自然界里一棵虔诚的植物,等着第一束照进屋里的光。
卢正望向窗外,天渐渐亮了,风有些温热,似乎是初夏了。
下午,顾雨歇约了农科所的朋友韩奕到芸芸看那棵还没开花的自育杂交月季品种。
二人顶着烈日蹲在花苗前观察生长情况,韩奕收集了样本,对顾雨歇道:“开花只是第一步,花期长短,土壤适应性,抗病性,适不适合做切花和花坛栽植都是后续很大的工作量,别急。”
“恩,”顾雨歇琢磨了会儿,问道,“那,如果培育成功了,直接把花种卖给客户,全程提供育花服务,这可行吗?”
“为什么不行?”韩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笑问,“你不是从来不屑做这些事吗?号称就是要脚踏实地地种好花,生意什么的太庸俗,怎么变了?”
顾雨歇推了推他:“干你的活儿。”
正说着,六爷下了自育种苗田,对顾雨歇道:“小雨,草坪和树林里的杂草都该修了,还是原来的除草单位,你看一下合同。”
顾雨歇看了眼报价,揉了揉鼻翼,将六爷拉到一边,小声道:“这家太贵了,咱现在要控制成本,懂不?”
“啊?”六爷显然不太懂。
“选便宜的,除草效果差不多的就行。”
“哦……那我想想……想想……”
卢正出门去了趟“约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