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迷瞪瞪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盘腿坐在床边好一会儿,又望着没关严实的窗户漏进来的光。周卿檐抬起掌心抵着额头思考,人的缘分可真是比想象中坚韧,哪怕选择促使彼此分道扬镳,系着缘分,兜兜转转也会回到原点重新遇见。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归咎于他矫情的恋恋不舍,明明在分叉路口说了再见,却总希望在绿灯忽闪忽闪后亮起,周惟月会出现在对面街角。
强撑着没旷掉在佛大的第一堂课,又浑浑噩噩中办公室待了一个下午,等周卿檐从臂弯里抬起头,望着自己死党的身影几乎都成了重影。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周卿檐有气无力地笑了声。
简容听着他莫名喑哑的嗓音“靠”了一声:“本来是想祝贺你加入我们佛大的,可是看你….似乎是已经庆祝过了?和谁激情一夜啊?”
“想什么呢,要激情也是和教案激情吧。”周卿檐揉着额角闷闷道,他嗓子哑得难受,大声点儿说话仿佛把太阳当薄荷糖吞进嗓子里灼烤辛辣,“哎,去帮我要个测温仪来。”
简容磨磨蹭蹭给方澜清找来了测温仪,嘴里却嘟囔着:“咋要死不活的,感冒了?你昨天淋雨了?”
“啧都多大人了,我告诉你啊年过二五不比当年。”
测温仪“滴”了声,周卿檐看着上头显示着的高温,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没有,嗯,”他朝简容身残志坚地扯了个笑,“就是和我弟吃了顿火锅,回家又作死冲了冷水澡。”
简容闻言,抱着胳膊沉默了。诚然,作为死党,简容和周卿檐的友谊得追溯到高中三年级。那时候的简容和周卿檐和朋友这两字压根粘不上边,更别提死党。简容喜欢周惟月,一见钟情后像黏皮糖似的只带着周惟月不放。
那时候学校有个说法,周惟月是周卿檐的小尾巴,而简容,则是周惟月的小小尾巴。
年少无知气盛张狂的十七八岁,简容对周惟月满眼满心都是周卿檐不满意极了,但又不能对自己的仰慕对象撒泼,于是只能把气撒泼在周卿檐身上,炮仗儿似的学人家校霸把周卿檐给堵了。周卿檐倒也冷静,平淡地撩起眼帘望向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简容,沉着道:“你喜欢周惟月什么?”
简容插着腰,对他理直气壮地说:“脸!”
闻言,周卿檐很轻很轻地笑了,但却不是轻蔑的笑,那只是一个表情,不带有任何情感。那也是简容第一次,觉得周卿檐并不如表象般的从容优雅。然后他听见周卿檐对他说:“喜欢周惟月脸的,算上你是第七十三个,”
“而我喜欢他的全部。”
简容简直没见过如此理直气壮毫无胆怯的宣言,事到如今若要他心甘情愿对一陌生人这样说,要么那人给他五百万,不然就是自己爱他爱得死心塌地天诛地灭也在所不惜。
在那以后周卿檐简直成了简容的崇拜对象,他再也不是周惟月的小小尾巴了,他和周惟月一样,成为了周卿檐的小尾巴,并且是唯一一个知道周卿檐心怀了多年隐秘情愫的人。
简容叹了口气,接过测温仪嚷嚷道:“你居然敢约周惟月见面了?怎么,在国外多年总算想明白愿意回来长痛不如短痛,直接一刀两段比较快?”
“不是你特么都烧到三十九了度了!愣着干啥赶紧给老子回去看医生吊点滴去!”
“没有,我决定追他了。”周卿檐眯起眼睛张着他的破锣嗓子说,“既然放不下,那不如像你以前说的,试试看去争取。”
“我管你要争取还是放弃总之你现在马上回去看医生!”简容恨铁不成钢地说。
周卿檐有些犹豫:“我待会儿还有大二的课。”
“哎。”简容摆弄着平板应了声,“小事儿,我帮你代课。”
周卿檐拗不过简容,他这死党伶牙俐齿的既会说歪理也多,只得听话地点点头应下了。
第6章 病了
简容帮他在APP上打了车,毕竟连周卿檐自己也没过分地自以为自己还有能力平稳安全地开车到医院。
诊所在一家大厦的十三层,周卿檐迷糊着成浆的脑袋在大楼内部的地图看了好一会儿,等真正摸索着按了电梯,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二时。周卿檐推门而入顷刻间被化学药水味扑了满鼻,本就空空如也的胃部一时翻腾搅滚,酸意弥漫了整个喉间,他顾不得周遭人的目光,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胃和嘴,依在墙边缓缓滑落蹲下。
“先生您没事吧?”
周卿檐听着熟悉的嗓音,循声抬头,便见周惟月撑着膝盖俯身,隔着圆框银边眼镜,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他有些恍惚,一来是搞不清楚为何周惟月会出现在这儿,二来是他觉得这可能只是自己烧昏了头的幻觉。
周惟月一手抱着只皱巴着脸的加菲猫,面上遮掩着口罩,以至于说话含含糊糊的:“哥?你怎么在这儿?”
“感冒了,来输ye。”这会儿周卿檐才算是缓过神,胃也不再抽搐了,于是他挣扎着扶墙站起,“倒是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