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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夷正好撞见她那失而复得的妹妹没有形状地躺在海底的细沙上。
沉惜见了她, 一骨碌站起来。她哪里还像个端庄温柔的神君,行动间也被御景带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姐姐。”沉惜喊她。
冰夷拉了她的手过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御景,她道:“天界那边派人过来了。”
御景挠了挠头。
双眼迷蒙道:“啊?”
冰夷于是又复述了一边。
“天界遣了使者来, 说如今天界群龙无首, 想请你回去继任天帝。”冰夷道, “御景——”
“不去。”御景看在她姐姐的面子上缓缓起了身, 却仍旧没个正形。
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冰夷:总觉得这丫头嚣张不少。
她这头正想着, 那头御景不疾不徐地道:“魔界那边还有叫我去当魔尊的呢。姐姐莫非也要劝我去?”
冰夷道:“我并未劝你, 只是此事你与沉惜都牵扯其中, 不如趁此机会分割干净, 也好过日后再被拉进这一团泥淖中。”
御景不语。
沉惜道:“御景她固执得很, 姐姐不必同她置气。”
她眸光一闪,温柔道:“此事就交与我来办。”
冰夷看着两个姑娘,心里哀愁更胜一筹。
“说到此处,还有一件事。”她顿了顿, 用一种极复杂的目光看着两人,“你们如今是道侣了?”
御景不满道:“什么从前如今的,早就是了。”
沉惜却道:“还、还未……”
两人同时出声,说完都微微张唇,对于对方的回答都有些吃惊。
“怎么就不是了?”御景拉着沉惜的手,皱眉道,“你还想跟谁好?沉惜,呜呜……”
沉惜看她唇角分明是勾着的,没有半点要哭的样子,却干嚎得如此生动。
她咬了咬唇,道:“我自然别无二意。只是御景……”
御景:“呜呜呜呜呜呜——”
“你且听我道来。按说我二人如今确实算是道侣,只是……”
御景:“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身份不够气派,呜呜呜呜呜呜——”
好烦啊这女的。
沉惜的脸黑了黑。
她从前只觉得御景性情豁达开朗,却未曾想——此女活得越久,脾气却愈发地古怪来。比前世那个还要古怪。
若说只是平时爱Yin阳怪气,她就忍了。
御景还迷上了朝她撒娇的快乐,整日嘤嘤呜呜的,着实叫人不耻。
沉惜推了推御景的肩膀,再仔细一瞧。
——哟,那双眼睛竟真的蒙上了一层水雾。
沉惜:“是我错了。”
御景这才雨过天晴,耷拉着的嘴角再度扬起来。
见证了这一幕的冰夷:不是很懂我妹妹。
她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我想着你二人能携手至今实属不易,且如今动乱刚过,海界也需要举办一场宴会来庆祝一番。不如就为你们举办一场结契大典——”
“什么?”御景一震,“万万不可!”
沉惜真的没见过她这样着急的样子。
御景冷静下来,一转头便对上了沉惜意味不明的目光。
御景:糟糕,要完。
沉惜看着她,忽地抽了抽鼻子。
她哭起来自然是梨花带雨,与御景那只会嘤嘤呜呜的干嚎不同,充满了美感。须知这哭泣也讲求章法与节奏,切不可一时哭得太过使后继无力,也不可一味虚应失之真切。
御景见沉惜哭得如此有水准,手指缩了缩,皱眉道:“我、我……”
沉惜眼中蓄着泪,缓缓地抬头、缓缓地问:“你、你什么?”
御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冰夷见了心中也十分焦急。她道:“妹妹有何难处何不直接说出来?沉惜并非不讲是非道理。这结契并非小事,总不能无缘无故就——”
御景很是羞愤地瞪了自己姐姐一眼。
冰夷自打破了心魔,也生动了不少。她被御景瞪得愣了愣,心里想:“这丫头竟然瞪我,莫非在外头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可……不该吧?”
若是连御景都觉醒了这等本事……
御景忍无可忍,道:“我已同别人结了契!”
沉惜原本只是哭着玩,听了这话,心里一空。将落未落的眼泪就顺着脸庞留了下来。
“原是如此。”她凄凄一笑,“原是如此……是谁?”
御景噎了噎。
就……
“景剑!”
她说完,再不肯说话了,一双眼睛在沉惜与冰夷身上来回转。她攥了攥手。
原来是景剑,怪不得……
沉惜正垂着泪,忽然意识到不对。
冰夷已道:“你同一把剑结什么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