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我是海皇之女……虽然是他众多子女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却因为歌声出众而有几分宠爱。”
冰夷身为海皇之女,早对龙族那荤素不忌的荒yIn本性感到厌烦。父亲正值壮年,她又没有什么争位的野心,所求不过是觅一如意郎君。她不想遵从父亲的命令嫁给粗野的海族将军,那么偶遇的、性情恬淡的神仙就十分合适。
槐洲身为乐神,总有几分潇洒从容的气度在,说话也完美契合龙女离经叛道的心思。
她就喜欢刺激。
简言之,她宁愿抱着情郎死在海界与天界的追兵之下,也不要平平淡淡地过富贵生活。她未必有多么喜欢槐洲,只是两情相悦、生死与共的甜蜜幻想足够冲昏她的头脑。
“你大约是日子过得太舒坦。”御景评价道。
龙女也不恼,微笑道:“大约如是。”
最初槐洲哄她时,她也矜持。之后便没什么顾忌,谁也没想到长生的仙人会这么容易有了子嗣。有了子嗣也不差,这本该是完美结局。
然而冰夷借大能之手逃出海界,所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龙角和声音。
槐洲初时并不在意,他同冰夷交游所用的是个普通仙人的身份,便是有了子嗣也没什么妨碍。他只是喜欢龙女的嗓音。美妙而令人魂悸魄动。就连他这个醉心音律的乐神都为之心跳如擂鼓。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又何妨呢?
可没了那嗓音,原本甘美的爱情就黯然失色。
无趣至极。
槐洲深觉受愚弄,气怒之下查了查,发现这女子是海皇宠爱的女儿,索性抽了她的龙筋做琴弦。在出使海界时槐洲特地当着海皇的面奏了一曲仙乐。
海皇当场便怒火攻心,气得仰倒。
回去便不太好了。
龙女趁着槐洲离开逃了出来。
御景:“那海皇好歹是一代枭雄,怎会如此脆弱?”
龙女此时倒是微微红了脸颊,她委婉道:“我们这些子女大多随了父皇,都是……多情种……”
御景:“……”
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那海皇兢兢业业多年,无非就想要振兴海界,使之真正从天界制辖之下独立出来,不说分庭抗礼,但也该不再是臣属。谁知自己向来宠爱并指给了心腹的女儿,竟一声不吭地跟着天界那老狐狸走了。
还沦落到被人抽了龙筋奏乐的地步。
离谱。
十分离谱。
御景凉凉地看了冰夷一眼,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说什么。
“你若想笑便笑吧,不必憋着。”冰夷淡淡道,“这事本就是我识人不清,没什么好分辨的。我来寻你自然也不是为了找你抱怨。你身边那个桃妖——”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何必如此戒备?”
女人淡漠的目光在御景身上扫了扫,忽道:“你知道你的生身父亲是谁么?”
“这倒是有趣,我连母亲是谁都不大记得,哪里记得父亲?只听说是个混不吝的流浪汉,也是你们龙族出来的……”
“就是我那好父皇。”
御景:“……”
“哦。”她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槐洲虽已变心,当日确实是对我真心相待。我在他身边听了不少消息,如今也不妨悉数告知与你。”冰夷道,“御景。你的修为是某一日突然涨上来的对吧?”
“是在你某一日摸到了一柄剑,忽然就觉醒了什么记忆似的,无师自通——”
原本不以为意的少女此时眼神已然十分凝重。
“是。”
冰夷在槐洲身边,听他提得最多的不是在天界的见闻,不是指下琴弦,而是“那个人”。
那个人是他昔年挚交好友,却因他的缘故而遭了算计,对外说是兵解,实则堕入轮回,生生世世都是孤寡早夭之命。
“就是你啊。”冰夷道,“若我没有猜错,你便该是昔年那位‘剑尊’。”
“原来如此。”御景耸了耸肩,“前世之事我不太明白。然而——如今我手中已有了剑。”
“便是手中无剑,心中也有剑,管他天界有什么打算,难道我还真的能再被打入轮回不成?”她抬了抬下巴,说起自己颇为自得的剑术,眼中光芒明亮,“我已有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如何能算得上孤寡?他们若从此不再犯我,自然一切都好。可若真的动了坏心思,那也不妨在我剑下走过一遭。”
这人竟是有些跃跃欲试的。
“前世的什么事我确实记不清,然而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以折断我的剑。”
冰夷怔怔地看着她。
这是她不曾料想过的场景。纵然她见过御景一面,但她当时也只是觉得这女孩被那桃妖养得有些任性。然而这才不过短短数载,御景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事实上羡鱼与御景朝夕相对,对于御景的这种变化最是熟悉不过。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方寸大乱、患得患失到那等境界,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