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唉——哭什么。”她掏出一块帕子,“过不去便过不去呗,你一不害人二不害己,放不放得下又有什么关系?”
辞玉几乎是想要叹息。
她可是既害了人,也害了己。
从前也有个刚飞升的小神仙劝她莫要自苦。那花仙生得标志,人也机灵练达。一双清凌凌的眼睛谁见了不心生欢喜?辞玉日日将她带在身边,某一日去寻少亓时却撞见了他同一个宫娥调笑。
花仙道:“姐姐何必委屈自己?你容色过人,性情也好,哪里就要巴着他少亓过日子了?”
辞玉只是笑。
自那之后至今日,她再没哭过。
辞玉自然是钟情于少亓,却不止是爱他。她亦爱权利地位,她亦知——只有将这权利握于手中,她才能成为众花中最特别的那一个。
辞玉做到了。
天帝心腹都在帮她运作,她轻而易举地便抢了那花仙原本唾手可得的神位。
初至天界的沉惜一身的刺,终究是掀不起水花来。辞玉早她好几千年升仙,沉浮这么多年,早就有了更深的领悟。
只是这些,都不必说与萍水相逢的御景知道了。
清风所化的辞玉,却是一身锦绣琳琅,即使是落魄时也缀着满头珠光,令人移不开眼。
御景看不见她的美丽,她道:“那你如今要去何方呢?”
这剑尊实在是没有上古大能转世的威风。她问话的声音很温和,有些像寻常女子好奇,也有些安抚的意味。
辞玉道:“我欲往战神处。”
绥英十分费解。这辞玉不是说对少亓死心塌地么?怎么如今被当做弃子之后,反而破罐子破摔,去傍那不解风情的湛都了?
御景却觉得辞玉很有趣。
她半是宽慰半是鼓励地拍了拍辞玉的肩膀,道:“那你加油,我们先走了。”
绥英急了。
河边躺着的虾蟹中有一个飞身而出,化作二八少女模样,接过了绥英手中的篙。绥英这才放心下了云舟,跟着御景一道。
那少女对辞玉道:“仙子,请。”
辞玉朝她笑了笑,提起裙裾上了云舟。
*
花仙们大多柔弱多情。
绥英虽然只是守天河的,但人也不差,自打他进了公署,许多花仙都朝他递来目光。
拂罗不在此列。
她眼光可高了。
槐洲神君保底,上不封顶。
拂罗脸上仍是一派天真烂漫神色。
她见了御景,惊喜且得意地说道:“神君,您来啦!”
说着,便将手边的公文呈与御景看。
“您看,您休沐的这段时日,小仙已将公文都批完啦!”
御景接过公文看了两眼,果然不错。
她赞赏道:“不愧是你,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拂罗嘿嘿一笑。她又低着头去做自己的工作,哼哧哼哧地更加卖力了。
绥英:……从前这拂罗仙子似乎是没有这么傻的。
御景同绥英拐进了内室。
御景不免问:“你今日一直跟着我作甚?绥英小将军——”
绥英的神情很是神秘。
御景顿了顿。
她换了个说法:“以你我关系,小将军若有要事不妨直说,大可不必扭扭捏捏。”
绥英于是说了一堆女色惑人之类的话。
外面拂罗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只见绥英同御景在里面叙了这么久的话,心里也颇为忐忑,于廊下来回踱了好几步。
御景道:“可我自己也是女人。你怎么指着我鼻子骂我呢?”
绥英语塞。
他道:“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小殿下您性子纯良,到底与别个不同……”
沉惜暂且不论,这又是辞玉又是拂罗的……哪个是易相与之辈?他看御景也提到了什么三心二意的话题,想来她对沉惜的做派并非没有察觉。
绥英作为水族,是断然不能看到他们的小殿下被坏人哄骗的。
御景索性道:“你再不离开,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
沉惜的公务要比御景轻不少,她与剑仙们更多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样也好——那些剑仙大多不解风情,男的不屑同她说话,女的更是要将鼻子翘到九重天去。
剑仙之间,更多的是以剑相交。
沉惜虽明面上是景剑之主,可那只是说得好听,谁不知道她只是个养护神剑的罢了?
沉惜并不觉得困扰。
剑仙傲气,她稍一示弱,脏活累活都推了出去。
倒是有的时候,她觉得有些困惑——同样都是修剑的,怎地御景傲气全无,还常常臭不要脸?
这可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御景对此也有一番解释:“他们那是未曾开悟。真要我说,什么傲气傲骨,都是做不得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