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洲苦笑道:“每个时代都有它的主角与配角。而我们这些古神本就该作古了。当年帝尊帝后齐齐沉眠,也未尝不是知道这个道理。”
这实在是一件很矛盾的事。
御景依稀记得,最开始他们只是想要建立一个安宁祥和的极乐之地。好友亲眷都住在这里,大家互帮互助,享永世安宁。
可……为何最终大家都离去了呢。
槐洲仍感叹道:“如今早已不是我们的时代了。”
“若是在上古,跪在那里的人就该是御景你了。”槐洲侧眸去看御景的反应,“那时你是三界闻风丧胆的剑尊,剑锋所指之处何人不胆战心惊?”
御景道:“别人我不知道,你确实是真的害怕。”
昔年故友,只剩得转世的槐洲一个。
她终是不舍。
槐洲被御景若有所指的话语弄得神情一僵。
他顿了顿,道:“我或许迟早腐朽……你却还有未来。”
御景放下酒盏,突然转过头来,笑眯眯地说道:“想这么多做什么?是酒不香了,还是桃子不好吃了?槐洲你再这样皱着眉,怕不是要不日消亡。”
槐洲勾唇一笑,举起酒盏敬了敬。
“敬剑尊。”
御景也拿起酒盏,将其中的美酒洒落在云华之中。
轻粉的酒将云染成绯色,却瞬息消退。
“敬故人。”
槐洲脸色不好,却始终不能在她面前发作。
沉惜正好瞧见这一幕。
她心中不免觉得好笑,御景的性子跳脱,槐洲也是不拘于繁文缛节的性子。可惜御景不知为何,平日里明明随和得紧,却对处处回护于她的槐洲不假辞色。
——甚至时常出言讽刺。
可现在看来,两人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样的场景下互相敬酒,看来感情确实不错。
沉惜是桃木所化,她并不清楚凡人的礼节。
便是清楚了,她此时也想不到这么多。
湛都就跪在她身前不远处。
魔界来犯一事确然是有迹可循的。
从当年魔尊利用她的行为便可知,魔尊图谋魔族光复、入侵天界已有许久,而天界对此也并非一无所知。两者之间必有一战。
半年之后魔尊突如其来的信件也正说明魔尊对于那短剑的炼化已然到了需要沉惜的灵力再次突破的时候。
他这样地急切,也正说明那短剑必然会在不久之后派上用场。
果不其然。
沉惜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确实迟钝许多。她贪恋和御景呆在一起的快乐,已许久没想过去找什么天帝或是别人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她对于情报的掌握便没有从前那般强了。
她手下的剑仙们只会切磋比试、不问世事,御景也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天界与魔界何时开战甚至不如她晚上要吃什么更重要。从前为她提供情报的辞玉也早早倒台。
这样是不妥当的。
可事已至此,湛都出征之事已至无可回转之地。
沉惜忽地想起湛都那时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后露出的眼神。有一点不耐……更多的却是释然。
天界与魔界的战事要持续多久……这本就是按照仙神们的寿命来计算的。万年或许太长,但百年绝不夸张。
待湛都回来,怕是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可沉惜总归是不如湛都的职责重要的。
湛都已作出了他的选择,也不得不这样选择。
*
“湛都,有机会的话,再来战一场吧。”御景叫住了湛都,“用出你全部的实力,我们放开来战一场。”
湛都垂眸看这个在男人眼里算得上是瘦弱的花神。
他忽地笑了。
“就你这样的豆芽菜,如何能与我一战?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和你的女人吧。”
御景莫名地道:“我怎么就豆芽菜了?”
“……”湛都瞧着御景的模样,似乎是真的不觉得气愤。她好像只是在普通地觉得困惑,又像是饱含深意的暗讽。
“御景。你对于前世的事记得多少?”
这话算是戳到了御景的痛点。
她道:“这事又不会影响我的发挥,并不打紧。”
湛都挑了挑眉,深沉道:“可或许……你恢复记忆之后,看现在的人和事会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的神情看起来莫名地孤单落寞。
湛都算是男神君中格外英武俊朗的那一波,却不修边幅,粗狂得很。这样的湛都突然忧郁起来时还真的让人有些不习惯。
御景道:“你若是觉得不爽快,现在咱俩出去打一场便是。大可不必在这里长吁短叹……平白地添了些不痛快。”
“我也并非懵懂无知。这天界本就是我的故乡,我自当守护此处。”
湛都嗤笑了一声。
“你总是该护着她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