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雪落,少女茫茫然抬起头,“师姐,我没做梦罢?”
阮礼无奈上前握着她发凉的小手,“没有,是真的,你们的苦日子,总算要到头了。”视线落在少女殷红娇软的唇,她啧了一声,“实在舍不得,要我把人绑回来吗?”
失神的人慢慢回过神来,“不用了。”她笑:“我等她来。”
她再次怔怔地望着某处,舌尖轻微地扫过牙齿,似乎还能感受到她残留的气息,她娇纵地骂了声,“这个傻子!”
有师姐和叔父主持婚礼,她忙着回去做甚?忽然来了,忽然走了,撩拨了她的身心,又把人狠心丢在一边,她吸了吸鼻子:“苏玙,她可真讨厌!”
阮礼还是头回见识自家小师妹似娇似嗔的模样,跟着骂道:“就是!小混蛋,连夜都不过,太没诚意了!”
“谁要许她过夜?”薛灵渺甩了袖子,“师姐莫要胡言!”
阮礼疼她还来不及,当下好言哄着,巴巴地又掏出几支压箱底的香,“不恼不恼,婚后有法子治她。师姐教你。”
一言,哄得人蠢蠢欲动。少女自认在霍师姐那学了不少,她扬眉惊讶,“师姐还能教我什么?”
眉梢不经意泄出的万种风情看得阮礼心尖颤了三颤,蓦地就想起天山之巅师父漫不经心朝她投来的那一瞥。
【你天资有限,根骨平庸,小聪明有之,灵气毫无,胜在勤奋,穷其一生能学我今世一成。你既执意,便看着罢。】
阮礼膝盖一软,沉浸在往事的冲击中强撑着没跪下去,“小师妹,你……”
“习香师姐?”
“我,我没事。”几息之间,阮礼战栗的心平稳下来,她心想,小师妹到底是师父的骨rou,如今还算稚嫩,再过几年,不知又是何等风采。
天妒红颜,生来目盲,十几年来的搓磨消去她太多骨子里应有的风致光华。而今,那消去的光华终究又要慢腾腾地回来了吗?
她忍着激动,“师姐……师姐会好多,都教给你,只要你想学,都教给你。”阮礼不好意思的耳根窜上一抹红,有点羞愧,有点难为情,她这点本事恬不知耻地想教给师父的女儿,师父在天有灵若知,保不齐要嗤笑她脸大。
不不不。她摇摇头,师父那样冷情的人,肯定不会嗤笑她……
阮礼鼓足勇气,“小师妹,你要不要,嗯……跟着师姐学香?我……啊,不错,我与世人比,制香造诣还能骄傲一二,你是师父女儿,师父不见得没留下传承,你当然可以拒绝……”
她郑重道,“三天时间,我把领悟到的制香Jing髓演示给你看怎样?”
她语无lun次,仿佛少女若狠心不应,她就能当场哭给人看。
薛灵渺无言看着她,不明白她忽如其来的局促,想了又想,她柔声道:“我娘亲,很厉害吗?”
阮礼眸光大盛,“是!师父是天上地下四海九州最厉害的!能身为她的徒弟,是我十辈子修来的福分。小师妹,关乎师父,你不会……不会一点都不记得了罢?”
天道有情又无情。作为容诱唯一的女儿,她生下来便因命格之重遭了反噬,落得目盲。容诱既是投胎应劫悟道,天道不允其情道完美,使之红颜薄命,而仅剩下的骨rou至亲,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是“爹爹”,而非“阿娘。”
薛灵渺不懂这些因由,她抿唇沉默。
“小师妹?”
“师姐肯教我香道,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会不识趣?”她抬眸,“不过,我想先‘看看’娘亲留给我的香。”
“啊,师父那半截香啊……”阮礼目色温柔,“师父对你的爱,应是藏在那半截香里。师妹,我为你守门。你去罢!”
点燃一支香也值得守门?薛灵渺疑窦更深,她转身回房,忽然回眸,“师姐,香之一道,除了世间香,还有什么?”
阮礼摇头。
“不能说吗?”少女目色了然。
门缓缓合上。
闺房封闭,半晌,香燃,雷动。
……
引九天惊雷,淬凡人身躯,烟气袅袅争先恐后钻进少女雪白的身体,衣衫在紫电雷光下化为齑粉,薛灵渺脖颈后仰,更有雷光揉进眼眸,四肢百骸在一瞬遭到摧毁,又在一瞬获得新生。
动静委实大了点。
门外,阮礼痴痴然望着风云变幻雷电交织的苍穹,苦笑一声,“和此等惊天彻地的神通比起来,世间香又算得了什么?可笑世人多平庸……”
她揉揉发酸的鼻子,长叹,“半截香呀。”
她终于明白师父那么大的本事,为何肯甘心闭目。
她给了心爱之人十几年的欢.愉相守,却将通天之法留给了唯一的女儿,母爱山高水长,阮礼隐隐有种预感,此香燃起,连同诸人的命数,也跟着改了。
相府,婚事敲定的最后一息,皇宫,司命监头发飞扬靴子跑掉了一只,另外一只半拖在脚面,“算到了,算到了……臣练青叩见陛下!”
……
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