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很长,这天说风就是雨,来时细雨蒙蒙,回时踩着金黄色的霞光。
行人匆匆忙忙,穿着短布衫打扮的男人头低着魂不守舍地赶路,苏玙一个人想着心事,好容易想明白,便见三步之内迎面就要撞上人,想也没想地揽了小姑娘肩膀闪避到一侧,脾气不大好:“看路!要撞到人了!”
少女半倚在她怀里,睫毛眨了眨仿佛在笑,她就知道,哪怕没有竹杖,哪怕看不见前方,阿玙都会护着她。
凶了不看路的路人,苏玙侧头看她,不服气地捏了少女下巴:“笑什么笑?差点被人撞了还笑?小笨蛋!”
她手上力道很轻,被捏着也不疼,灵渺摇晃着她的手臂,眼角眉梢带着yinyin笑意:“别凶了,一天凶我好多次,不累吗?”
温言软语,她也太会哄人了。看她笑得天真灿烂,苏玙凶巴巴的话说不出口,有心调戏她又觉得难为情,不由得拉着小姑娘手腕:“走!”
“我能不走了吗?”
“不走?你想睡街上?”
她态度时好时坏,按理说很难相处,可娇弱的少女愣是不怕她,懒懒抱着她胳膊:“阿玙,我不想走了,我要你背我。”
“是你脑子不好使还是我幻听了?”苏玙不可置信地看她:“薛阿喵,你给我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么?”她无辜地微张着唇,难得任性:“可我今天就想恃宠而娇呀。”
“你…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回去!”苏玙自忖不能惯着她,否则纨绔的尊严给哪儿放?这又是街上,人来人往,她就此屈服岂不成了纨绔里的笑话?
哦!糟糕的是一直看她不顺眼的白大娘就在不远处紧盯着她们。
白大娘那张嘴,边城一绝,和云姨娘旗鼓相当。云姨娘嘴上不饶人,白大娘就是成了Jing地敲锣打鼓的传声筒,被她知道了,离全城知道不远矣。
苏玙搞不懂小姑娘是不是向天借了胆子,怎么就敢在街上和她使性子?她最后问道:“走不走?不走真不管你了?”
“脚疼,要你背我。”
“惯的!”她大袖一甩,两条长腿迈开眨眼已在几步之外。
长街之上,身着白裙的小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微仰着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边城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小美人了。
苏纨绔美吗?美,美则美矣,可那样嚣张的人谁敢多看一眼?宁大小姐美吗?也美,美得凌厉强势,一鞭子下去抽得人.皮开rou绽。
都说辣.手摧花,这两人本身是最美的花,只有摧旁人的份。
但比起苏玙、宁晞的强者之风,小美人美得娇柔生动,她站在那,再粗犷的风景都能晕染成一副江南水墨画。
长街两旁视线交织,闪烁着人世间的觊觎贪婪。没了苏玙从旁护着,这就好比羊入狼群。
少女没想到真会被抛下,她不敢出声,省得阿玙在暗地里看见了以为她在讨饶。她才不要讨饶,她对着未婚妻恃宠而娇又怎么了!
爹爹说她们自幼有婚约,是世上没有血缘却最亲密的关系。同样的事若阿玙这样做,她唯有开心的份,打死都不会离她而去。
她揪着衣角,孑然而立。等了又等不见有人领她回家,总算晓得了怕,惶惶然不知所措。
确定苏纨绔走远了,围观的人群男男女女都颇为意动:为财为色,这都是一头小肥羊。
边城居之不易,苏玙留在少女身边尚能镇住那些诡谲心思,她不在了,且这么好的小姑娘是她开口说不要的……
那就不要事后恼怒有人抢着要了。
拐过了一条街,苏玙蹲在墙角生闷气,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对她说话。
她摸着下巴整理现下的心情,比起恼怒而言,说是左右为难更合适。换个角度去想,若阿喵在家里和她这么闹,她会不会应了?
眼前浮现出少女水润发红的眸,她心下一软,又道了声可恶。
她果然没说错,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麻烦,除了给她添麻烦,还会做什么!没遇见她之前,苏玙日子过得自在随心,哪会有许许多多解不开的难题?
她磨了磨牙:“街上人来人往她就敢要我背她,再过三五年,怕是要骑在本姑娘头上!我是谁?我是苏玙,苏玙是谁?秀水城首屈一指的女纨绔!我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吗?不是!”
苏玙烦躁地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又是喃喃自语:“人太多了,她虽然可爱,我的面子就可以丢嘛……”
想来想去她一掌劈在青石板,掌风硬生生在厚厚的石板劈出一道深刻的痕迹,看着那道痕迹,她气得一跺脚:“你就不能捡个人少的地方撒娇吗!”
足尖一转,踏风折返。
长街之上,孤弱少女一退再退,围上前的男男女女对于谁先下手吵了起来,有心善的路人有意帮衬,哪知根本走不到小姑娘三寸之地就将人吓得竖起浑身尖刺。
恍惚又回到了初来边城的景象。一路走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人,多是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