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
“死去的人做着最安稳美好的梦,活着的人陷在最绝望的永世孤苦中。”苍旻慢慢道。
轻欢不再问,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已想不透彻一些问题。
披着雪白裘袍的单薄身影卑微到了尘埃里,用尽浑身力气维持着跪的动作。雪越来越大。
时间久到了深夜。
苍旻起身,抚了抚袍子转身离开。
轻欢依旧跪着。
苍旻一边往手心呵气,一边走进华胥境。一片黑暗中,南泱还如她走时一般,端端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塑。
“阿泱,去睡吧,天很晚了。”苍旻淡淡道。
南泱抬眼看她:“……她怎么样了?”
苍旻若无其事般随意道:“你的小徒弟啊。死了。”
南泱浑身颤抖起来,僵硬地起身,一字一句道:“你骗我。”
“嗯,我骗你。”苍旻淡淡撂下一句:“可明早,我就不是骗你的了。”
南泱扶着桌子,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轻欢觉得身体透支到了极限,胸口的伤口痛得几乎要将她的胸腔撕裂,脑子里烧得昏沉沉,每做一个动作都要耗尽全身所有力气。
她跪在雪地里,厚厚的大雪几近埋过大腿,鹅毛一样硕大的雪花在她眼前飞转,叫人看得眼花晕沉,直泛恶心。
轻欢忽然提起周身最后一口气,撕心裂肺地吼道:
“南泱!!!南泱!!!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胆小鬼!!!”
轻欢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吐出,极其刺眼的殷红洒在亮白雪地里,松软雪面陷下可怖的形状。
轻欢只觉浑身再没有一丝力气,软软倒在雪里。
她眼睛半眯,目光迷离涣散,眉间的那点朱砂被霜雪掩住,再没有一点点的生气。
轻欢的意识逐渐模糊,口中仍喃喃自语着:“师父……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
一双墨玉般的眸子终于合上,闭合刹那,有一行眼泪从眼角溢出,融进雪里,融进血里。
为什么,都不要她?
她原以为,父母不要她,全天下的人都不要她,至少还有师父要她。
现在,师父也不要她了。
在一旁一直也没有去歇息的惊浒见状,连忙跑过来,抱住轻欢,托起她的头:“轻欢!轻欢!”
华胥境的洞门同时打开,一身白鹤压花长衣的南泱表情隐忍,僵硬走出,目光紧紧锁在昏迷的轻欢身上。
惊浒眼睛酸涩,搂紧了怀里的轻欢:“南泱师叔,你终于出来了吗。”
一片大雪中,雪地里高大英俊的男子紧紧抱着那绝美柔弱女子的画面唯美得好像一幅画,惹人艳羡。
这样的感情,才是对的。
师父和徒弟在一起,还同为女子,这,才是真正完全错误的。
片刻后,南泱做出的决定心如刀绞,闭上那一双宛如清茶的眼睛,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自己心上:
“你……会照顾好她吗?”
惊浒不可思议地看着南泱,为什么,为什么轻欢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南泱师叔还是这般心冷!轻欢是个女子啊,那么脆弱那么需要别人怜惜的女子,凭什么,她就要受这么多的苦难呢。
惊浒冷笑一下,将轻欢横抱起来,定定看向南泱:
“我会娶她。”
说完,惊浒抱着轻欢,转身坚定离去。
南泱扶着华胥境洞口,捂着嘴泣不成声。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明白自己的心。
她喜欢轻欢。
因为喜欢她,所以照顾了她十年。
因为喜欢她,所以花费七年,不惜用自己的血祭剑也要为她铸一把剑。
因为喜欢她,所以每每接触到她,都会有想要哭的冲动。
因为喜欢她,才将她放在了心尖的位置。
因为喜欢她,才恨不得自己为她担下所有病痛。
因为喜欢她,才会主动亲吻她。
她想要轻欢,永远待在她身边。
她一点都不能忍受,轻欢被别的人所拥有,一点都不能忍受。
苍旻的话闪过脑海:
“限制你的不是道德lun理,不是师徒身份,不是违背Yin阳,是你自己的心。”
是我自己的心。
记忆中,十年都不曾改变的那颗眉心中间最灼人耀眼的朱砂,像火焰一般烫着她的眼睛。
南泱一挥衣袖,飞身赶上惊浒,一片大雪中,拦在了惊浒面前。
她目光灼灼,坚定地看着轻欢苍白的脸颊,严肃道:“把她给我。”
惊浒诧异道:“……可……”
南泱飞快打断惊浒:“我后悔了。”
惊浒的手抖了一下。
南泱凌厉的目光刮向惊浒:
“把她还给我。”
惊浒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