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着讲话,那神态,那肢体语言,让他紧张得连范晓晴在挑书都忘了。后者来结帐,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真该死,莫文到底要和那家伙聊到什么时候!
「你认识那家伙吗?」他指着那个西装男问范晓晴,一肚子醋意。
范晓晴没想到这位表白失败的男生,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问这个!亏她还为了他好几天没来书店,以给他冷静的时间,当自己拒绝他时他那样子简直跟疯了一样,几乎让她有点儿感动。
她朝窗外看了一眼,「不认识,应该是莫老板的朋友吧,他很少跟人这么亲近。」
--这次,她几乎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沈正原忿忿地结了帐,还把数目按错好几次,范晓晴付了钱,逃也似的走了。
莫文一回到店里,立刻感到了沈正原眼里的火药味。
「那家伙是谁?」他问。
「方齐?」莫文一怔,然后笑起来,依然是那样的笑,像个孩子一样开心。「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应该说是......以前的‘死党' 吧。」
那属于他某个纯真的年代,现在久远得几乎连影儿都摸不着了。
「你们关系好得很呢。」另一个人酸溜溜地说。
「算是生死之交。」莫文说,一点也没顾忌他的小心思。「我晚上约了他吃饭,我们差不多有十年没见了,那家伙还想挖我的角呢。」他愉快地翘起唇角,方齐那家伙竟然在当什么佣兵头子,向他吹嘘了一番现在的老板免费提供大量军火,还问他要不要过去帮忙。
如果早个几年,莫文说不定会勃然大怒,无论是他的童年还是家庭,又或者后来在军队里受训的那段时间,这种职业都是他曾经不能想像的肮脏,虽然他做了。
像程欣待在直升飞机上不肯下来一样,他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即使满手血腥。
程欣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而自己上头却有两个哥哥。她死后,莫老爷子说,「我就算把你给程家了。」--其实不用他那么说,他也已经为这里交托了自己的一切,他好像特别容易把自己交出去。
似乎有了足够的钱,你才能去谈救人。程老爷子已经死去了很久,他看着他的身体一天天衰败和死亡,其实他早知道难以避免,再努力,也不能挽回什么。
可重来一次,他当年还是会去那么做,莫文从不考虑以后,因为他知道自己太笨了。他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死,因为缺钱。
他不知道程欣会不会为他干出的蠢事不屑一顾,她总嘲笑他不会算术;或是她只是轻轻微笑,她的眼神从来都有敢与天下人为敌的慈悲。
「那是你的书店吗?」方齐问,然后笑起来,「挺好的,很适合你。」
莫文知道他在说什么。自己曾在鲜血里放纵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在那里培养了另一种气质和本能,他曾以为自己是属于这个残酷的、弱rou强食世界的,甚至他的父亲说再不认他这个不肖子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去杀人,去完成他的工作。
但方齐始终说:「这里不适合你,莫文。」
挖角只是开玩笑,方齐从不真的想让自己再回到那个世界,在当年,这是连莫文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但是这个佣兵头子、旧时战友始终如此相信。
后来莫文也确实离开了,洗干净沾满鲜血的手,规规矩矩地当一个书店老板,照顾妻子的母亲,也由此结识了那么一群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正常人类,然后,一切好像都正常了。
连方齐的出现,都那么正常呢。
「对了,今天早点下班。」莫文说,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他晚上约了那家伙吃饭,不知道那人喜欢动手的毛病改了没,不然说不定又要打起来,不过他可不会输他。
沈正原正在感到气愤--一个开书店的能有什么生死之交,他忿忿地想。
「你答应帮我煮咖啡,今天也没有帮我煮。」他控诉。
莫文奇怪地看着他,「你的咖啡豆喝完了,你自己说从家里拿,但是没有拿来啊。」
沈正原这才想起这件事,不知为什么让他更加不爽。他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粗暴地丢给他,「我放在车上了,去帮我拿。」
莫文接过钥匙,不知这个人为什么突然这么大的火气。但是他已经太习惯于顺着他了,所以只是摇摇头,拿着钥匙出了门。
沈正原的BMW停在附近的小停车场里,估计是这个停车场最拉风的一辆车了,莫文还时常看到有人参观。他打开车门,在后座找到了一袋咖啡。离开时,他忍不住坐在驾驶座上,好奇地研究着这辆汽车。毕竟,男人哪个不爱车,而估计没几个人能有机会坐上一辆B
M W。
他把车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正准备试试,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他停下来,就这么静静坐了一会儿,他知道那种寒意是什么,他以前偶尔会有,而那常会救他的命。
他听到一种不属于这个停车场的声音。
他下了车,轻轻滑进车子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