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青阑分析军情从不让我参与。
我苦笑,他根本就没想过让我做将军。
呆在营门前,要穿营而过回到木叶城根本不可能,可不回去一切都枉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要不要冒险?
突听营中刁斗突利,急促如雷,同时火把嘶喊响起,劫营声此起彼伏,听声音已在中军。我一掌毙了那头目剥下他的盔甲套上直奔乱处,因为我再也无力和任何人厮杀。远远便见水青阑银甲白氅游斗在几座大帐外,脸色映着雪色青白冷寂,边战边高声叫道:水天楚,你给本王滚出来!滚出来!水天楚,你混蛋,你给本王滚出来!声色俱厉。
我突然想笑,他一向是温文尔雅、俊美如仙,现在这样皱了眉横了眼粗声吼人、甚至出口成脏的样子真是丑得很,不过,他自己一定不知道。裂开嘴,却是咸涩的满口,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一脸。我握着那剑一把甩掉了头盔,也高声道:王爷,末将在此。
好!水青阑放声大笑,随手挑了一名饶将,诸将听令,李羡乱臣贼\子不堪一击,咱们来得就去得,随本王再杀出去。拨马转向径向我杀了过来。
我也纵马迎向他,一路长剑染血。突然手中剑一震,对面马上是一名卷发青年,肤色略黑,勾越人的服饰,这样的严寒里也裸着右边臂膀,肩头刺着一只醒目的狼头,在摇曳的火把的光里愈显狰狞。他手中镔\铁枪架住了我的剑,火花四溅,我被震得剑几乎脱了手,他抬头却是一怔:穆修--你是穆!穆,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在上京等我?竟收了枪迎上来,满面笑容。
白色皮肤黑色头发在夷狄和汉人的混血儿中十分常见,但蓝色眼眸却是奇迹。水知寒还清醒的时候告诉过我,尽夷狄全国之众也不过屈指可数,那么,他以为我是水知寒?
水知寒在等他,那么,湘王谋\反、勾越援军,水知寒竟然是知道的么?他被囚禁在那座旧宅中,他已经疯了痴了,他能知道什么?或者我不敢想。
我不是!怒喝,回手一剑。他单手便架住,恬然笑道:噢,是我看得错了,你自然不是穆,那你是天楚,一样的,我也不能伤你,你伤得不轻,随我回营好么?他厚厚的嘴唇一翘,竟然有几分孩子气,笑着同时晃枪,挡去了射向我的几支箭。
他竟然知道我?谁告诉他的?谁跟他有关系?
放我走、放我们走!管他是谁,冲出去最要紧,我挥剑欲劈身旁一人,却被那人一刀震开,那勾越汉子挥枪护住我道:你可以走,他,不行。
那我就先杀了你。勾越火炮无疑是这个人押送而来,他现在应该已经是这座大营的主帅,如果杀了他,水青阑该可以生还、离开。
楚儿,让开,你不是他对手,他是勾越四王子乌骨玉,不败战神。水青阑遍身浴血,拼了命挡在我面前。横枪一挑,深吸了口气道:四殿下,您的对手是我。语声平稳淡然,赫然又是平日里镇定自信的他。
乌骨玉看了看我,又瞧了瞧他,突地右手当胸微一躬身:水兄,天楚伤得不轻,若不及时治疗定有性命之忧,今日之战到此为止,请!然后高声道:众将听令,放水将军回城。
水青阑一怔,拱手道:乌兄,来日城下我们堂堂正正决一死战。告辞。
乌骨玉望着我点点头:请。
水青阑当先带马一路回城,竟再不看我一眼。
被军医冷先生按在床上裹了伤口敷上药,门豁然而开,水青阑笔直地站在门口,一身雪色白衣,身后是黎明青白的天光和一地冷白的雪光。他瞪住了我双目如血,慢慢抬手指着我,张口:水天楚你好一口血喷在地上,人也合了眼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冷先生慌忙扶他,惶然道:遭了,大帅素日不许我等为他疗伤,内伤不愈,久已成疾,平日刻意压抑自己情绪不致发作,但这些天动的是真气,喜、怒、悲、怨、恨七情六欲,无不激烈。这一病这一病
我去请其余将军我转身想走,但又回来解下他腰间帅印握在手中。对众将却改成了:王爷伤势严重,不宜与人多谈,一切来往事宜由我传达。
一人急道:你算什么东西
打断了他,我有意嫣然一笑,反问:我算什么东西?不言自明。
看着水青阑烧得绚红的脸,听着众将不咸不淡,我怒不可遏,但也只能嘱冷先生不能泄露水青阑昏迷不醒的事实。
军中士气本就低落,决不能再让人知道水青阑重病昏迷,更不能让人知道乌骨玉带来二十门红衣大炮,一半湘王军人马不知去向。
城上看去,湘王军大营一如往常,并未减灶撤帐,这掩的是谁的耳目?
假借水青阑口吻要过地图仔细研究,原来木叶城西绕过锦\屏山是三门关,向来只是湘溱两地交往贸易之用,水青阑已派两万守军,守备齐定国是宗周名将,而且三门关易守难攻,兵力虽远不如木叶,但攻城却需费木叶十倍之力。
李羡龙昔一直纠缠木叶,可是龙昔这样的人不可能只考虑攻下木叶,却轻易放弃三门关,正面进攻不得,也可以用另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