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乱成一锅浆糊,她想告诉她自己不是什么王家夫人了,自己是……
不对……谢婉凝渐渐安静下来,自己是谁呢?
她心里升起一阵没由来的恐慌,一颗心被左右撕扯,仿佛要在暴风里被撕碎一般。一半告诉她不要醒来,另一半却在催促她快快清醒,她一下子就迷茫了。
萍儿的声音在她耳边飘忽不定,最后却一下子变成尖锐的哭叫声:“夫人,夫人你怎么就走了呢……”
对啊,她是死过一回的。
谢婉凝神智渐渐回笼,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个劲的往下沉,最终落到轻软的锦被里。沁人心脾的泽兰香钻进她四肢百骸,抚平了她浑身的躁动不安。
这一刻,她才渐渐记起,她是景玉宫淑妃。
她不再是王家少夫人,也不再是谢氏嫡女,她甚至不是谢婉凝,她只是长信十三宫中景玉宫的主位淑妃娘娘而已。
谢婉凝猛地睁开眼睛,昏黄的视线里,只有帐幔上的缠枝葡萄纹清晰可见,她盯着那帐幔发了一会儿呆,随即便轻笑出声。
是啊,在萧铭修的眼中,她不过就是景玉宫主位而已。
那几天过得太愉快,让她忘了身份和地位,忘了所有应当坚持的东西。她一颗心在空中飘摇不定,最后终于被顺嫔一把拉扯下来,重新落回她温热的胸膛里。
她其实应该感谢顺嫔的,若不是有她在,恐怕她还要多熬些许时候,才能恢复如往常一般。
谢婉凝认真看着帐幔上的葡萄缠枝纹,看着它们在细腻柔滑的锦缎上盘旋伸展,绕过用金线绣着的佛偈,组成平安如意的图案。
佛家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她两世为人,经生、病、死、怨憎会,人生苦楚尝遍大半,只求平安度过这一世,不要再在苦中煎熬。
那求不得的苦处,便留给旁人来尝吧。
谢婉凝轻轻闭上双眼,这会儿只觉得自己浑身轻松,脑子里撕裂般的疼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剩下大彻大悟之后的清明。
人这一辈子,没有什么非要过不去的坎,还是要看自己的心是否坚定,只要能想开,便没有颠簸崎岖的路。
谢婉凝这样想着,再度沉入梦境之中。
这一回她睡得并不算沉,待依稀听到寝殿外面的细微动静,便清醒过来。
“何时了?”谢婉凝开口问。
守在寝殿里的夏草立即看了一眼放在窗台上的灯漏,轻声回:“娘娘,已是酉时正,娘娘可要起了?”
谢婉凝“嗯”了一声,撑着被子坐起身来,睡这一觉,她感觉Jing气神重新睡了回来,一点疲倦都无。
这会儿春雨也取了温水进来,跟夏草一起掀开帐幔,笑着说:“娘娘可算起了,再不醒兰姑姑怕是要去太医院找人呢。”
春雨声音温柔清润,跟她的名字一样,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柔情。
谢婉凝心里头舒服,便也冲她笑:“今日睡得迟了些,倒让你们担心了。不过可得赶紧起来,御膳房那还能传到膳吗?”
御膳房平日都是酉时初供晚膳,这会儿迟了半个时辰,估计也没剩下什么稀罕物。
春雨伺候她更衣,夏草就在旁边温帕子,闻言就道:“知道娘娘中午未用膳食,御膳房就给多做了几样蒸点和粥品,早就取来在茶水间热着呢,谁敢饿着咱们淑妃娘娘。”
谢婉凝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臭丫头,倒是打趣起我来了。”
春雨帮她穿上日常自己宫里穿的细软袄裙,又伺候她换上软底的小毛靴,夏草就递过温帕子给她净面。
脸洗干净,谢婉凝舒服地长吁口气。
“还是这样日子舒坦,”谢婉凝笑道,“赶紧把晚膳摆上,我这肚子里就要吵翻天了。”
已经这时候,谢婉凝便只简单上了一层雪花膏,叫春雨给她编了一条长辫子便去了暖阁。
暖阁的小茶桌上已经摆了小十来样菜品,不仅有爽口的冷盘,还有这个时节最是好用的鹿rou羹,怕她晚上吃太多积食,谢兰还特地嘱咐把粥品打得薄一些,不要那么浓稠。
谢兰这会儿正跪坐在桌边,一样一样检查膳食,谢婉凝刚一进去她就赶紧抬头看过来,见她面色红润、唇角带笑,一颗心终于落回实处。
“听绫惜说娘娘晌午头痛,便没敢叫起,这会儿可好些了?”谢兰叫她坐在身边,亲自给她布菜。
谢婉凝小口喝着百合小米粥,空落落的胃顿时就暖和起来:“好了,姑姑不用再担心我,我已经全好了。”
她盯着谢兰笑,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坚定。
谢兰给她布菜的手顿了顿,一时间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却最终只说了一句:“好了就好,咱们好好用膳。”
“哎。”
谢婉凝下午睡得长,估摸着晚上要迟一些睡,便道:“用完了晚膳,妈妈陪我去花园转转吧?”
东安围场的花园很漂亮,便是已经入冬,许多花草都掉了花骨,却也依旧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