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有些年头了,别说瞿家,就是瞿临曾经生活过的实验基地,环境也比它好上不少,瞿临自然是不愿意来的。但他刚被注射了新合成的实验药剂,痛得要命,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被押着来见了傅云之。
来小洋楼的那天,是个明媚的春日。瞿临从车上下来,就看见一个六十来岁的清瘦老人正左躲右闪花式引诱投喂一只野猫rou香肠。
瞿家戒备森严,平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哪里会有什么野猫。是以这还是瞿临第一次见到野猫,认真地看了一眼。
不过第一印象不怎样,还有点给猫这个群体掉分。
它应该是条老猫了,毛色脏得发灰,依稀可以辨认是只三花。长得……是一言难尽,眼睛小不说,脸盘子还大,流浪久了就带着一脸匪气。
发现有生人靠近,机敏又警惕地把讨食的爪子一收,撒腿就跑没影。
见丑萌丑萌的猫跑了,傅云之把手里的猫食放到了一边,等它一会儿自己回来吃,然后看向了瞿临:“瞿临小同学是吧?欢迎。以后,就跟着我住了,有什么意见没?”
瞿临没有回话,拒绝旁人的搀扶,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小洋楼。
陪同的军方负责人见他对傅云之如此不敬,正想代为赔罪,傅云之却说:“算了算了,孩子刚被折腾得半死,这一年又一年的,换我我也高兴不起来,随他去吧。”
瞿临才被抓住注射了实验药剂,这次药的副作用有点凶险,让他腿部的肌rou与骨骼都受到了严重伤害,没半个月,怕是不能好好走路。
傅云之体恤他这腿脚不便的情况,原本给他准备的房间是在一楼,但他不喜欢,执意选了二楼角落的一间房。非常幽僻,连窗口开向的都是一条从不过人的荒巷子,不知道是不喜欢见人,还是习惯了孤寂。
晚间吃饭的时候,傅云之继续展现长辈慈爱的一面,投其所好地询问了瞿临喜爱的菜色,吃完饭后又温和地问他:“瞿临,听说你爸爸特意给你准备了一间屋子来放你的模型,你应该是挺喜欢的吧,不带它们来没关系吗?我这里还有很多房间空着。”
瞿临没什么表情,“无所谓,已经拼完了。”
傅云之想了想,进一步问他:“那你还想拼吗?乱神公司好像又出了新模型,正好你现在也在养伤,可以用来打发一下时间。”
“你在讨好我。”瞿临放下茶杯,肯定地说破。
“是的,你看出来了。”傅云之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一旁桌上新买的模型,“算是见面礼,一会儿回房的时候带上吧……要我帮你拿上去吗?”
瞿临直接拒绝,甚至也不想要模型,眼睛都没往上面留恋一秒钟,说了句“不用。”便起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瞿临不肯让人亲近,傅云之也不打算没眼色的凑上去闹他,日子便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反正现在瞿临行动都成问题,也没人担心他会对傅云之构成什么威胁。
住了大概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瞿澜峰专门排了半天的空闲时间来拜访傅云之,顺便询问瞿临的情况。
虽然傅云之和瞿临的母亲关系很好,但和瞿澜峰实在不怎么样——原因当然出在性格出众的瞿澜峰身上——是以两人寒暄了大半天,傅云之才捧着茶杯这么说:“这几天观察下来,我发现小临这孩子他没什么渴望。对物质,对Jing神都是这样。这个问题比较棘手,没有渴望,他就不会愿意跟人事物构建联系,觉得这样没问题,那样也行……这样很危险,他持一种否定态度,不愿意了解外部的世界,以内心的标准评判一切。认知完全是混乱的,当然,也就谈不上是非观。”
“是。”瞿澜峰承认,他们对瞿临性格的教育十分失败,但事实已经如此了,锐利的活下去和三观端正的善良人之间,只能选择其一。你不能既要求他能以强硬的心态面对任何危机,无数次从实验和死人堆里走出来,又要求他人格健全。
但是瞿澜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那您能帮他建立吗?”
“我只能尽量引导,我帮不上忙,”傅云之坦白说了,“他自己不愿意构建联系,谁都帮不了。”
他送瞿临的模型依旧没有被拆开,放在客厅的角落,没有落灰,也没有人问津。
谈话之后,日子继续过着。
瞿临不可能去基础学校和普通孩子待在一起,平时都是家里安排老师上课,现在傅云之主动承揽了监护人的席位,自然也把教学任务揽过去了。
某一天早晨,瞿临坐在窗前写题的时候,忽然被外面一阵响动打扰,不悦地丢下了笔。
他的窗向着荒巷开,能打扰他的当然不会是人,而是几只猫。流浪猫。
大概是出生便是困难模式的缘故,这些流浪猫大多机灵,知道学生好糊弄,时常出没在军校周围骗吃骗喝。等它们出卖色相骗到了食物,便高高兴兴地叼来这条僻静无人的小巷享用。
似乎知道一墙之外住着一位不好惹的魔王,它们平时都是悄悄的,夹着尾巴连叫都不叫一声。今日却一反常态,为了食物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