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就去拿起了那柄铁锹,然后继续往前游荡。
直到,看到了第一棵圣洁美丽的恩典树。
停了下来。
停了很久,很久。
他想起,法律有云: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手段破坏、损害、杀害恩典古树。违者,杀无赦。
是吗?
忽然,郝医生大叫一声,提着铁锹朝恩典古树砍去——
第六十五章 :切勿夜长梦多
“郝意,为什么破坏恩典圣树?”
高楼之上的宗教裁判所内,宗教法庭正在开庭审理郝意故意破坏损害恩典圣树一案。
庭审现场肃穆庄严,身着白袍的法官端坐高位,原本和蔼亲切的面容因为此时的不苟言笑而显得威严,长长的会议桌上,教会长老、执事列坐其次。郝医生手戴枷锁捆绑着束缚带被人按着跪在地毯上,在他身后,是众多听审的忠诚教众。
都在窃窃私语这个毁坏圣树的疯子真是罪恶滔天。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郝医生被所谓的法警压着肩头,匍匐在地上,心想:等你们明白了真相,你们才会知道到底谁是疯子!
一个小时以前,他在那间临时搭建的实验室中忙碌一夜……不,或许说,这是通过他这些年一直都在留意研究的努力,终于得到了一个,极其荒谬却又证据确凿的实验结果——那黄色的ye体是某种昆虫分泌的溶解酶,溶化了胰脏之后残留的ye体,具有很强的碱性。而小青年也并非死于医院的谋杀,他和“培养花房”的那具女尸一样,都是死于寄生于他们体内的昆虫的暴动!那虫搅碎了他们的内脏,撕裂了他们的腹腔,然后不知所踪。
虫是哪里来的呢?
从树上。虽然不敢置信,可虫所留下的分泌残汁,的确和圣树产出的树汁如出一辙!
恩典古树如此圣洁美丽,每天都受人朝拜,祈求庇佑,有谁敢相信,它才是那张豢养恶魔的温床!
郝医生从小生活在桃源,从小就被教导灌输自然神恩泽大地,恩典圣树林乃人类最后的福祉……若说有什么怀疑,他就是那个最不该对此有任何疑问的人!
多年以来固有思想与眼见为实的真相一对撞,灭顶打击之下,他就发了狂。提起铁锹去砍去杀这被他虔诚拜过、保护过的鬼怪树。
等他发泄完心中的无限恐慌和被欺骗之感清醒过来,立即想到把这件事情通知其他人,把这个伪善的弥天大谎撕碎!
于是,他拿起通讯器,慌手慌脚地拨通了罗星弈的号码,忙音过后,通了。
他急急开口,就要把这个秘密告知对方,耳边响起的却是另一个冰冷的声音:“郝医生,先把时间留给裁判所,好吗?”
通讯器掉落到地上。
“郝意,为什么破坏恩典圣树?”见人迟迟不肯回答,法官又催问了一次。
安静的法庭上,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郝医生抬起被打得发青发紫的脸,灼灼的目光像是一把火炬,直烧到高位的法官眼里:“那真的是树吗?”
此言一出,所有声音都销匿了。整个法庭的人,看着郝医生的眼神都冷了下来。
“看来,”法官微笑了一下,“你的确是在能够完全分辨自己行为的情况下故意实施的犯罪行为。破坏圣树,亵渎神明,应当处以极刑,郝意,你认罪吗?”
郝医生也笑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神明?你是说自然神吗?”他摇了摇头,呸了一声,“可我没有看到自然神,我只看到了一堆养蛊人!”
“住口!”一位长老立即出声呵斥。
法官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拿起了桌上的一份关于郝医生生平的全部资料浏览起来,很是温和地开口:“郝意,像你这样总是一腔热血上头的青年,我不知见了多少,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吗?你不是……郝意,看来你一点都不明白,你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混得一无所有。”
“你曾以年级第一的优异成绩从医学院毕业,进入中心医院工作。算上你实习和规培的日子,也有七年了吧?可是为什么,聪明的你不仅没有步步高升,甚至还一降再降,被赶出办公室蹲在走廊给人看诊?又是为什么彻底混掉了饭碗被赶出医院?水至清则无鱼,为人处世须得和光同尘,你偏要做那遗世独立的独醒者,能怪谁?”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你既非要做那坏规矩的人,就不要怪守序者联合起来攻击你。因为你正在打破的,是他们的稳定生活。”
法官说着话,把手中的资料放下了,目光越过会议桌看向跪在下方的郝医生,发出了一声轻嘲:“郝意,你是想做上帝吗?揭露谎言,告诉人们真理——哪怕这份真理是可怕的。”
“即使可怕它也是真的!”郝医生挣扎起来大喊:“我并非要做上帝,但是我学这么多年,从没人教我说谎!我学医是为了救人,我拿手术刀是为了救人!是你们说的,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却又要我懂规矩,要我明事理,看着人去死,是谁在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