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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一片安静。
侯副主任倒也不急着讲话,反而是侧过身,在自己那一堆数量庞大的文件、资料柜里四处翻找。
许久,他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他把一叠资料放到了白向盛的面前,沉声道:“你自己看看。”
白向盛一看封面,心中就嗤笑。
果然,是方江林的项目材料。
这姓候的果然贼心不死,想方设法地要用睿睿做研究!
“这个项目,事关重大,比你想象的要更加严肃,”侯副主任直接来了个下马威,声色倶厉,似乎不容人拒绝和反驳,“方博士的项目已经到了关键时期,如果这个项目能够成 功的话,那么前景不可估量!你想想,能得多少国际大奖,能拿多少资金支持,能......”
“侯副主任,”白向盛声音镇定,似是没有因为侯副主任的话而动摇半分,“我尊重并 且支持病人的一切合理的想法。既然余先生不愿意,那么我们应该尊重他的个人选择,而 不是强迫,您觉得呢?”
侯副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镜在白炽灯的映照下反射出锐利的光芒,“你是在指责我?”
“不是,”白向盛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样做,很自私。”
侯副主任冷哼一声:“白向盛,什么是大义,什么是自私,你可要分分清楚。”
“余先生怀孕期间,我一直在他身边。到最后他进行剖腹产的时候,我虽然不是主刀,但也在手术室里,”白向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中开始不停地回忆,“我是看着他在孕期如何辛苦下来的,也是看着他躺在剖腹产的手术台上,在大出血的怎么死撑着一口气 咬着牙过来的,这些,侯副主任你全都没有看到。”
侯副主任眯起了眼睛,没说话。
只有亲眼看到过余先生在手术台上挣扎在生死一线的样子,你才能明白孩子对他而言有多重要。那是几乎做好了丟了命的准备生下来的,”白向盛越说语气越凝重,“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你们居然想要把他送到冰冷的实验室里去!你们这不叫大义,这根本就是为了你们的私利,你所说的大义,只是掩盖你肮脏心思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我劝你说话注意点,”侯副主任似乎也动了怒气,他作为副主任,还从来没有被自己 的下属这么当面指责过,“否则,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白向盛站起身来,沉沉地叹了口气:“侯副主任,您也是一路学医过来的,一定学过 《医学lun理》。”
“是,那又怎样?”
“医学道德的基本原则,你还记得吗? ”白向盛那双大而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侯副主 任的地中海秃顶,“防病治病,救死扶伤,实行人道主义,全心全意为人民健康服务。”
侯副主任喉中冷哼一声,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个基本原则,是学医一开始就让我们记在心里的,”白向盛直直地挺起了脊背,丝毫没有任何惧怕,“我只知道,人道,是我们医务工作者行为的最高标准。你想要用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进行科学研究来获取名声和利益,这种行为触犯了我的底线!我绝对不会助纣为虐,帮你去劝余先生。”
“你决定了? ”侯副主任的语气冷冷的,带着浓浓的威胁和危险。
“决定了,”白向盛无比郑重地说道,“我无比热爱医生这个职业。我知道现在风气不好,许多人一切都以利益为先,但是我想,总该有人站出来,捍卫医生的底线和原则!” 侯副主任勾起一抹冷笑:“哟,真清高啊,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你既然决定了,那行,我懒得跟你多说了,你回去吧。”
“侯副主任现在是在想着要怎么给我穿小鞋,怎么整我,是吗?”白向盛索性把话挑明 了说。
侯副主任高傲地扬起了下巴。
白向盛在他的对面伫立了好长一段时间,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良久,他的喉咙默默滚动了一下,伸出手,一脸凝重地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慢慢脱下来。
脱下白大褂,他像是对待最珍爱的宝贝似的,把白大褂折叠得整整齐齐。
一点褶皱都没有。
“这周和下周,我还有八台择期剖宫产手术,我会把这些手术认真做完,”白向盛认认真真地把白大褂放到了桌上,珍惜地用手掸去了上面的灰尘,使它干净如故,“做完这些后,我选择,辞职。”
“你说什么?”
“我觉得这里的环境不再适合我了,”白向盛说道,“你想要整我,想得美,老子也受够你了,我偏偏不给你这个整我的机会,你能耐我何?”
侯副主任被他气得呼吸都急速起来。
“我会考虑其他的医院,或者直接转业,”白向盛郑重道,“至于侯副主任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决绝地转身,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转过头来:“对了,还有一句话。如果 仅仅是因为一个孩子、一个能生孩子的父亲和这个世界主流的认识不一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