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已是过逾了,被人发觉怎了!”
武岱笑道,“拨犯人守屋是常事,怕怎地。不是我夸嘴,这沧州司还把得住。”说罢,拖了莲生便走。
那阁子同办事房只隔一道门,原是预备值夜吏员歇宿用的,后起了新房子,这里便空了。四墙皆是水磨青砖和着米浆筑的,十分牢固。屋里砌着盘炕,烧得热烘烘的,铺盖俱是南京布填的新棉花,家具亦齐全。虽无琴剑瓶花,也有杂部书籍。莲生看了,心下也合意。自后武岱白日在外办事,晚间便回来同莲生一处睡,两人自在不提。
又过几日却是除夕,衙门里照例有几日假。武岱买了酒菜果子并各样蒸酥,在外整顿停当,命下人都搬到办事房里。莲生待人都去了,穿棉袄出来道,“我不吃酒,也不消这许多菜,你拿回家去罢。”武岱笑道,“我同你守岁。”又将手上拿的包儿解开与他看,内有一件玄色披风、一件青狐皮袄子、两套绸绢衣服,一双皮靴,道,“都没人了,我带你上街走走。”莲生道,“不用了,进出招人盘问,不妥。”武岱便道,“也罢,后园子开的好梅花,同你看一遭儿去来。”两人出了屋,见天地间白茫茫的,巴掌大的雪片犹自落得紧,地上沟沟坎坎都堆做一抹粉团妆。莲生自来未见此等大雪,雀跃不已,武岱跟在后头道,“你仔细滑交。我早间出去,还只二三指厚,这会倒下大了。”
莲生玩赏一回雪,见天上只顾搓棉扯絮地掉,落到地上,都看不见了。蓦然间触景伤情,想道,“若不是那场火,如今已考罢了。得官不得官,也完了读书人一生的事。谁知一步错时步步错,颠倒落在此处,便死在这沧州城,也不过如雪花落地,一个声响也无。人有贵贱穷通,我命直恁般不济!”顿觉万箭攒心,两脚钉在雪里动不得,身上一阵阵地抖。
武岱见莲生形色不怡,便说些话开解,又折一枝梅花别在他扣眼里,笑着道,“这个衣裳还是太素。这沧州乡下,没个像样绸布店。你且将就穿穿,我已写书教家人捎织金段子来,这两日也快到了。”摸莲生手冰冷,忙解斗篷裹在他身上,道,“雪地休要久站,且回去吃些汤水挡寒。”拉着他要走。
莲生摇头道,“我再看看。你不见这雪有多少好处,便世路不平也填平了,黑的也抹白了。任他王公府第,也同破茅屋一体遮盖了。一年三百六十日,也只这时方显出天地至公。”
武岱道,“怎不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上人吃人钞买钞的事多哩,见老天爷可怜过谁来?大家各自挣命罢了。难得来世上走遭,只合随分遣情的是,管那些闲篇儿作甚。”
莲生笑道,“是我愚痴,你见得明。若早看破了,也不落得如今。原来圣人教导都是唬狗,我为甚要读书?”说罢,回房将镟子里烫的酒一气饮了半壶,勾住武岱颈子要做嘴。武岱倒一惊,莲生伏在他怀里笑得哧哧地,道,“你那话起不来么,怎地不弄?”
武岱悄一皱眉,旋又笑道,“弄归弄,你也要听我一句话。”莲生醉眼朦胧地道,“敢有甚新鲜样儿?只管放马过来。”武岱道,“你却休反悔。”莲生仗着酒力,便道,“凭赌甚咒。”武岱道,“赌咒不必。你只听我说:命是自招,休怨罢。”莲生恨恨地道,“难道恁般欺辱都是我自招?”武岱微笑道,“怀璧其罪。”
莲生呆了一呆,突地拔下发簪往脸上划。武岱忙捉住他手,喝道,“好生劝你,倒越发疯魔了。”莲生乱挣乱打,更不回话。武岱无法,将他里外衣衫剥尽,反绑两手,丢在炕上。去床头匣子里寻出一双金缅铃,镟子里烫热了,滚上些香脂送进莲生xue里,复取一条乌云销金汗巾子,将他下体紧紧包了,在腰间打个结,与他盖上被儿道,“料你如今听不进,我也没兴了,先凭这个泄泄火罢。”说罢,吹灭银灯,披上斗篷出去了。
莲生睡在床上,五指不见,只听北风夹着冰粒子,哗啦啦敲那窗棂。那缅铃吸了他身上温热,叮叮当当动起来,莲生慌忙要往外挤,谁知他越使力,里面越发大动。折腾了小半时辰,被窝尽汗shi了。玉jing高翘,却被包住丢不得,只得贴着炕褥厮蹭。好容易泄了一回,四肢瘫软,更觉炕底下热气升腾,倒似笼屉蒸炊饼。再熬一会,口干舌燥睡不得,只得冒寒下地寻茶喝。没两步便跌一跤,手偏绑着,急切挣不起来。两腿在地下乱蹬,须臾又带倒了椅子,扑通一声巨响,震得四壁都有回音。
却听外头有个汉子的声口道,“怪哉,大门明锁着,怎地却像有人?”继而拍门高叫,“阿哥,在里头么?”莲生唬得不敢动,滚到炕脚边紧紧贴着。那汉拍一阵,见不应声,踩着雪自去了。莲生听见脚步声远,才松口气。抵不住那寒冷,揪心扯肺咳了一大阵。
9
恰在此时,那汉攀上墙头,将气窗儿揭开,轻轻巧巧跳下来,黑地里瞅见有人蜷在墙角,笑道,“却不是有贼!早是我Jing明哩。”上前便待揪莲生,不料摸到一个光脊梁,便道,“这厮穷慌了。三九寒天,袄儿也没一件,亏他怎地过来。饶你去罢,爷爷不打你。”莲生一声儿不言语。汉子讶然道,“莫非冻死了?待我看来。”摸出火石打亮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