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采的双眸缓缓闭上,眼泪顺着眼角的细纹没入花白的发丝。
“妈……妈……”林圆哭的撕心裂肺,可终究无法挽留他母亲离去的脚步。
“是不是你那丢人现眼妹子没了,林麻子你还不赶紧去看看,这都快过年了,要触了霉头,老娘跟你没完!”胖女人骂骂咧咧道。
“林金宝你给老娘过来,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听话,妈给你做鸡蛋煎饼子。”
“孩子他妈多做一份儿,老子一会儿也尝点儿,好久没吃了,怪想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还不赶紧去给老娘看看,让你那外甥别号丧了啊,这都快过年了还不安生。”
“呸,真他娘的晦气。”林麻子恨恨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往楼房旁边摇摇欲坠的泥胚放走去。
一推,门从里面锁着,更不耐烦,冲着门抬脚就踢:“还不快点儿给老子开门,大过年的嚎什么丧啊,触了老子霉头,叫你们娘儿俩好看!”
林圆抹了把眼泪,迅速把钱贴身藏好,打开门就迎来林麻子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小兔崽子,你他妈的这是死了爹还是没了娘啊?大过年的把老子哭霉了,老子叫你好看!”说着抡手就要给林圆一个大耳刮子。
林圆往后一退,躲过了这巴掌,哑着嗓子道:“我妈走了。”
“走?她还能上哪儿去?”想到了什么,林麻子脸色顿时黑如锅底,骂道:“呸,真他娘晦气,死也不知道挑个时候,存心想触老子霉头呢。”
林圆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小小的拳头上青筋尽现,花了莫大的力气才强忍住没一拳揍上眼前这个骂骂咧咧的男人。
“你死的时候可以挑个好日子,我一定会给大舅您多烧两张纸。”林圆冷冷讽刺道。
“你他妈的小兔崽子,老子今天抽死你,你个少娘老子教育的狗东西,敢咒老子,老子今天就替你妈还有你那个野种爹教训教训你!”
林麻子随手捡了根手腕粗的木棍,劈头盖脸的就要往林圆抽过去,却被人拉住。
“麻子你就少说两句,你妹子尸骨未寒呢,圆圆他还小不懂事,你这么个大老爷们儿还跟个孩子较什么真儿呢,他妈这才闭眼呢,心里正难受,信口胡说也是情有可原,你也不能真跟他闹出点儿什么事儿,大家伙都看着呢。”
劝解的人是林麻子的大伯林望,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话也挺会往好听了说,可林圆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人蔫儿坏,当人儿一套被人儿一套,别看他这会儿正义凛然的样子,当年把林圆赶出村子他可是立了‘汗马功劳’。
林麻子回头瞥了眼,果然有不少人在看热闹,他只得讪讪收回手。
“哎哟,这造的什么孽啊,林麻子你说你妹子早不死晚不死,上赶着还有几天就要过年死是什么意思啊?这不是摆明了要给我们家添堵啊,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大过年的你妹子死在家里,这年还怎么过啊,啊哟喂,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林麻子的媳妇儿季芳扑通一声跪坐到地上,也不管地上的泥水,扑腾着两只肥胳膊,哭天抢地干嚎着。
她家10岁的胖儿子林金宝看着他妈嚎的挺有趣的,也扑倒在地扯着嗓子边嚎边滚,活像个泥球。
围观的村人越来越多,劝说的看热闹的,大家议论纷纷眉飞色舞,嘈杂的尖锐的混乱的,各种各样的声音把林圆包围起来,吵的他脑袋嗡嗡作响,林圆很想大吼一声让他们全部闭嘴滚开,可是他心里憋闷的难受,像是有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来回切割他的心脏,他恍恍惚惚看着这些人朝他走来,他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这些人想要做什么,他试图退回去想把门关起来,不知道是谁,可能是他的舅舅,也可能是他的舅妈,狠狠的推了他一把,他两眼一黑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他醒来是两天后了,顾不得身体不适,挣扎着起身却不见母亲遗体,去问他所谓的‘舅舅’却被告知他的母亲已经被火化,葬在后山上了。
林圆脑中一片空白,茫然无措的向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母亲的坟茔前。
孤零零的新坟被安葬在光秃秃的山顶上,粗石磊起来的坟茔看着像个小土包,三两张烧了半截的纸钱被雨水一淋,软哒哒的黏在地上,寒风吹过山谷,阵阵低鸣,宛若鬼哭。
“妈……”看着跟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坟墓,林圆再也撑不住跪倒在坟前,泣不成声。
林圆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出荒诞剧,前一刻,他被情人骗得一无所有在绝望中身亡,后一刻,他还没弄清楚自己如何重生到了少年时候,却眼睁睁的目睹母亲死去,被葬在这个荒芜的山顶,与十年前一样的山顶,一样的坟茔,而他——
一样的无能为力……
林圆在墓前一跪就是好几个小时,眼泪流尽了,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细想一下其实上天并不算薄带他,前一世,母亲去世那会儿,他生病发高烧一直昏睡着,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母亲已经被下葬了,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是他前世一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