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站起身,“走罢,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他等罗齐寅和程溏跟着起身,声音冷若冰霜,眸色厉如剑光,淡淡扫过二人,“瓮中之鳖又如何?鳖尚知死死咬住瓮外之人的指头,看他们到时放不放手!”
三人略作Jing神,离开湖泊,回到地道中。明知只余一日路途,却愈发难熬,又一路提心吊胆,稍有动静便飞快拔出兵刃,总算有惊无险。
临近出口时,地道中却渐渐传来一股臭味。最先闻到的人是纪雪庵,但他不确定来源,毕竟三人被困地道中,均已形容狼狈。直到程溏和罗齐寅也连连抽鼻吸气,纪雪庵忽然顿下脚步,冷声道:“你们也闻到了?”程溏皱眉点头,罗齐寅掩鼻问道:“这是什么气味?”纪雪庵缓缓拔出连璋,一手将程溏护在身后,“是尸体的腐臭。”
程溏和罗齐寅吓一跳,三人愈加小心缓步前行。地道中虽各处见过不少白骨骷髅,但尚有腐臭的尸体,难道新近也有人进入过这条地道?待拐过一个弯角,罗齐寅一眼瞥见足旁一具歪歪斜斜的尸体,微弱珠光下瞧不真切,隐约中死相却极为可怖。他唔了一声,猛然一掌捂住了嘴,只觉早前生腥不堪的鱼rou又在腹中作祟。纪雪庵却蹲下身体,举着夜明珠细细察看。
但尸体早就烂得难以辨认面目,衣着武器亦瞧不出来历。他面色铁青站起身,紧紧拉住程溏的手,竟使出轻功步法,飞快掠过遍布腐尸的地道,几乎足不点地。罗齐寅眼见被扔下老远,连忙赶上,视线中遥遥出现岔道,纪雪庵却在前头停住了脚步。
那已是出口前的最后一个岔道,纪雪庵早就看过地图,往左边岔路走,便能离开地道。岔口比寻常地道宽阔不少,尸体只堆在墙下,臭气熏天,所幸中间余下一方踏足空地。纪雪庵打量着周遭,冷冷道:“这些人若确实死在此处,尸体腐烂至此,却应是十天半月之前的事了。彼时珍榴会尚未结束,后山便发生此等惨事,山庄中的宾客却毫无察觉。况且,他们全死在墙边,更显得非同寻常。”程溏瞪大双目,“主人的意思是——”纪雪庵点点头,“除非他们是死后被人运来这里。”
他待罗齐寅跟上,道一声小心,与程溏慢慢穿过尸群。却见三人走了数步,纪雪庵一脚踩下便觉出异样,来不及出言警示,头顶竟发出一记震耳欲聋的哐当声,一块石板仿佛被切断悬绳,直坠而下。
地道的石顶本来只容得下直立行走,不知不觉中随山势变化,竟已高了许多。饶是如此,那块巨石砸落到纪雪庵头顶不过只是一瞬功夫。程溏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狠狠向后一推,身体猛地撞到罗齐寅,两人一齐跌坐在地上。罗齐寅被撞得一时回不了神,程溏却骤然翻身跳起,目眦欲裂尖叫道:“主人——!”
夜明珠不知滚落去哪里,程溏只勉强瞧得见巨石轰然落下,浓灰将那道雪白身影全然隐住。那么响的声音,却不是石头砸落的声音。金属利刃划过石面,刺耳得叫人发狂,程溏却慢慢站直身体。一块头颅大小的碎石夹杂着疾风狠狠擦着他的手臂而过,正是无息神功一瞬之间爆发而出的风雪之势。
千钧一发之时,纪雪庵猝然推开他,而后举剑灌入全身功力,殊死一搏,将那顶巨石震散乱飞。近乎全黑的地道中,程溏只看得见那身白衣颓然撑着宝剑,才能不脱力倒地。他不知道纪雪庵还好不好,嘴唇颤抖,却发不出一字声音。惟有黑暗中纪雪庵粗重的喘息,证明他方才一瞬从鬼门关夺回的性命。
那些碎石将墙边尸体砸得烂透,死里逃生,三人均大口喘气,任由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吸入肺中。纪雪庵缓缓直起腰,辨认着程溏的方向,向前迈出一步。
仅仅一步的喘息,他的身后传来无数道破空之音,竟是右边岔路中射出一蓬毒针。纪雪庵飞快转身,咬牙挥剑打开暗器。那机关却似绵绵无穷,毒针之后又是毒镖,愈来愈多,愈来愈快。他手臂酸极,丹田已有虚空之向,耗竭太重,却根本不及恢复,向后跌了一步,又死死站住。
他其实只要闪进左边岔道便能避开暗器,但他的身后便是程溏。
程溏急得大叫:“主人,你快走左边!我们不要紧,向后退些就好,那东西射程有限!”罗齐寅亦喊道:“我们过会儿再汇合!那机关不可能无穷无尽!”程溏一把拉住罗齐寅向后疾退,顾不上踩到地上尸体。一阵飞刀终将纪雪庵与二人分隔开来,他确信程溏他们已退入暗器的死角,勉力支撑的意志亦到了尽头。纪雪庵的剑已经不快,叮叮铛铛挥落飞刀,身体窜向左边岔路。他人在半空中,却忽然回头。
黑暗中只听得见暗器砸落在石上不绝于耳的声音,纪雪庵什么也看不见,没来由一股浓烈心慌,叫他素来坚硬的心性摇摇欲坠,脱口而出的大喊亦支离破碎:“程溏!”
他的声音在地道中如一道惊雷,程溏脚步一顿,猛然甩开罗齐寅,转头向纪雪庵跑去。罗齐寅惊得大叫:“程弟,你做什么!”仿佛心有灵犀,程溏整颗心浸在不安中,早就跳得失去齐律,抱头在尸体堆中一滚躲过暗器,刚松了一口气,猛抬头却看见一道火花在眼前闪过。
纪雪庵方才窜入左路,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