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第一张图片上画的槐树林。
无数根粗壮的树干直挺挺插/入云霄,彼此之间没有交相的分叉,像是被人Jing心修剪过。
“依然是东北方向吗?”周洛叉腰喘气道。
“嗯,一直是。”言祁抬头冲前方眯起眼,看见几团飞速移动的黑影:“你怕不怕鬼。”
“怕。”周洛直言不讳,“但是有你在我就没有那么怕了。”
言祁给了他一个颇有力量的笑容,好似在给周洛打气:“抓紧我。”
两个人按照指针方向慢慢移动身体,尽可能不惊扰到远处的不明物体。他们的身影被拉长加粗的槐树衬托的极其渺小,宛如苍海中细微的浮游,几乎弱不可见。
其中一个敏锐的黑影还是触到一丝人类的气味,但速度却明显放慢下来。
它缓缓朝他们这侧移动。
黑影由远及近,真身渐渐明朗。周洛的心跳声大到言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被他在心里悄悄嘲笑了一番。
是一只麋鹿。
它的身形伟岸,约一人高,身上满是银白色的绒毛,通体雪白。支棱的长角上开满五颜六色的花,仿佛是在白纸上点缀了几抹怡然的彩色,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太美了。”周洛不禁感叹:“我怎么没把它们画下来?”
“你那三脚猫的临摹功夫,暂时还画不出这么复杂的图案。”言祁笑道:“跟着它走吧。”
这片槐树林约莫百顷,在雾中显得更是无边无垠。麋鹿带着他们从一条近道穿过,一路畅通无阻,终于停在这片白色森林的尽头。
言祁爱抚着它的角,亲吻了下它瘦长的侧脸。
跳出迷雾,视线中的颗粒感瞬间被抹掉,视野逐渐清晰。一座红色的庙宇屹立在断崖边,门口有几名小僧正清扫庙门前枯黄的落叶。
“有点热。”言祁对周洛说:“这里的气温完全是乱的,注意别感冒。”
“癌症都不怕还怕什么感冒。”周洛尽情舒展身体,任由自己放松片刻。
他逆光站在言祁面前,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边,长长的睫毛将眼底晕开一片沉稳的墨色,微风拂过,缱绻起周洛黑色的短发,他带着一丝意韵不明的笑意,冲言祁招招手,转身跑向庙宇。
第7章 戒荤大师。
融光第七篇
一路忙活不停,周洛依依向每一位亲切的小僧回礼后,迈过高槛踏进主庙。
顶天立地的青铜如来像显出肃穆的庄严感,周洛站定在它前方,双手合十压住从绒布袋里拿出的袖珍心经,放至胸前。
这间庙堂非常高大,十几根暗红色粗壮的柱子通彻天地,围绕在大佛周身。在它右侧是三排年份已久的木架,陈列着密密麻麻大小均等的牌位,左侧则是对应三排莲花形状的烛灯。
“你许了什么心愿。”言祁摘掉他小指上挂的袋子,从里面倒出一枚铜钱。
“多活几年。”周洛笑着摆摆手:“可惜佛祖听不到。”
“听的到。”言祁把他拉到右侧:“买一个吧。”
“不吉利。”周洛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换下,就这么啼笑皆非的僵在脸上,言祁一看就知道是他在故作姿态。
这时,有人掀起了唯一一扇木门上的帘子,憨态可掬的主持大师从里屋小跑出来,对着架子前的两个人俯首作揖道:“二位施主有礼。”
周洛不明所以的回敬:“打扰了,请问大师法号?”
“戒荤。”大师认认真真的回答,浓眉大眼五官清秀的有点可爱。
“结婚?”周洛没听清。
“戒,荤。”大师又认认真真的重复一遍。
周洛不禁皱眉:“哪个荤?”
“猪rou牛rou的那个荤。”大师毕恭毕敬道。
周洛满脸郁闷,亏他还仔细思考以为大师的法号有什么深刻含义,没想到这边的出家人竟打狂语。言祁则不以为然,将铜钱放进大师掌心,接过被他形式主义潦草开光后的牌位,在红纸上写下他和周洛的名字。
“喂。”周洛伸手就要抢:“你干什么还写自己的。”
“没有生离,更不会死别。”言祁没看他,转身拿过一盏莲花烛灯同牌位一起放上木架,点燃后合掌鞠了三躬。
周洛还想再反驳什么,可一时半伙净顾着感动,平时打嘴炮词汇量丰富的脑库存霎时只剩一片空白,直到言祁抬肘戳了他一下。
趁周洛还在牌位前回味的时候,言祁凑到大师身边问:“我们要去情人境,怎么走?”
大师瞪着圆溜溜黑白分明的眼睛,边盘玩儿手中核桃边望向窗外逐渐暗淡下来的天幕:“今晚有雪,明早雪停方可见到。”
言祁点点头:“可否借住一晚?有劳。”
厢房里黑漆漆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有点瘆人。
寺庙里没有像样的床铺,算是简单搭建的炕台,质感颇硬,周洛有些睡不安稳。言祁把手伸到他颈下,好让他的脊椎能适当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