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给我的,我死了,你却好好的活着,岂不是很不公平?”伽蓝夫人咬牙,“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把你找出来,我尝过的苦,你都得尝一遍才行。我拜托了无方园里的很多人去打听你的下落,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结果,因为你告诉我的名字,根本就是假的!”伽蓝夫人红着眼眶,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从一开始你就打算抛弃我!既如此,为什么还要对我许诺,让我等你?!我等了你整整两年,梅子熟了又落,所有人都嘲笑我,唾弃我,可我依然傻傻的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回来接我。结果呢?我成了一个疯子,我的孩子死了,而你!你却在同一片土地上过着你的逍遥日子!如今,我怎么能让你好过?”
“对不起。”
他知道,他犯下的错,任何的解释都是无力的,便是道歉,也一样无力。
那一年,阳春三月,他正四处游历。他随性而活,不喜为了挣些虚名而去做作地行侠仗义,所以只是去看了看这世间的景色。他像一个过客,游遍了山南海北,他那时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停下来才好,可命运让他的脚步绊在了浔阳。
那是春日的一个午后,他有些困倦地躺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晒太阳,檐下女孩子的嬉闹声把他吵醒,他有些郁闷地揉了揉眼睛朝下看去。
那些女孩子看似是在嬉闹,事实上却在欺负人。她们用刻薄的语言打趣一个瘦弱的姑娘,用半威胁的语气说:“如果你不帮我们把水挑了,把柴劈了,我们就去告诉管事嬷嬷你对大少爷有邪心。到时候,你就要被卖到窑子里去啦!”说罢,嘻嘻哈哈地走了,留下那个姑娘独自站在井边。他原以为那个姑娘会生气、会委屈、会哭,可是都没有,她脸上出奇地平静,乖乖地干起活儿来。
“喂!她们这么欺负你,你就任她们欺负?”纪十五坐在屋顶上,单手支着下颚,看戏似的问道。
景蓝光听见声音,却没见着人影,正纳闷呢,无意识地一抬头,伸上屋顶的梅枝后面,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脸。她有一瞬间的晃神,她没想过,这世间还会有如此好看的人,比大少爷还好看。
“你是谁?”她仰起脸,带着十五六岁少女的纯真。
“游四方”纪十五想都没想就随口道。这既是他的志向也是他的假名,他在外游历这些日子一直都用着这个名字。
“我叫景蓝,不过夫人叫我梅香,我不喜欢,你只用记得景蓝就好啦。”景蓝真挚地笑着。
“我又没问你叫什么,我是问你为什么让她们这么欺负你?”纪十五跳下屋顶,在梅树下的秋千上荡起来。
“哇!你怎么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你脚不疼吗?”景蓝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惊诧又崇拜地看向纪十五。
纪十五无语地叹一口气,觉得无趣,双手起劲,脚尖点上秋千,飞身而去。
“哇!你还会飞!”
十五岁的景蓝第一次感受到了未知的奇妙所带来的冲击,她看到了许多府宅内院打杂丫头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好看的人和事。
“我真幸运。”她想。
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想起来,那个神仙一样的男人还问了她一个问题,可是她忘了回答。她想着,等他再来,一定要记着回答他。自那天以后,景蓝总是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哪个院子里跑,可那个人始终没再来过。
一直到有一天,嬷嬷按例上街采买,把她也带去了。这样的好事原是轮不到她的,但是那一天碰巧大少爷从书院回来,所有的丫头上赶着在府里晃荡,就为了能得少爷一眼垂青。景蓝原也是她们中的一员,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发觉她在多年的幻想中塑造的大少爷被春日午后的那一眼全部击碎了,所有的想象都不及那一面来的撼动人心。她暗笑别人的盲目,窃喜自己的幸运。
景蓝很少有机会出来,她有一些紧张,生怕自己跟丢了,因此紧紧地跟着嬷嬷的脚步。采买的物品一层层几乎要顶到她的鼻子,她一边保持着不让它们倒,一边心存侥幸地在街上搜索着。她想,游四方万一在街上呢。
“东张西望地干什么呢?东西摔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嬷嬷斜眼道。一起买进来的丫鬟里,这个梅香说话干事都要比别人慢半截,也不懂得变通,很不讨人喜欢。
景蓝知道嬷嬷在骂她,收敛了动作,但眼睛偷偷的不安分。
嬷嬷走到半道突然眼珠子一转,停下来朝景蓝道:“前面人多,挤得很,你就在这里等我,仔细别把东西给摔咯!”
“哦,好。”景蓝乖乖地在街边一家酒馆门前站好。
嬷嬷总算欣慰了一些,带个笨的出来就是这门好,吞钱都不用编借口。
景蓝站了一会儿,觉得东西实在太重,就绕到门口的酒摊前,把东西暂时放在桌子上。刚一放下,伙计就来拦:“哪儿的丫头?没见我这桌有客人吗?走走走!”
景蓝本是随手一放,听了老板的话,探过头去。这一看,却让她欣喜万分。
“呀!是你啊!”
伙计见二人认识,识相地不再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