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发现了端倪,一边往高处跑一边大声提醒着其他人,谁知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站稳了,头盔却没扶住,叮呤咣啷地朝山坡下面滚去,他弯腰去捡,一支羽箭恰好擦着耳朵飞过去。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立刻严阵以待,随后忍不住朝羽箭射出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列装备Jing良的轻骑冲他们飞奔而来,为首之人骑着一匹通体黝黑的战马,迅捷如风,刹那间就突破了夷军后方的防线,手中的弓弦还在微微颤动,却已弃之不用,一杆银枪左扫右刺,犹如奔雷闪电,吞吐之间便将无数人撂倒在马下。
耶律奇被一箭射穿,早就是进气不及出气多了,挣扎着转过视线,在看清楚那人的面容之后骤然双目充血,几乎突出眼眶。
不可能!怎么会是楚襄?
就在这时,被围住的楚军主力部队突然开始反攻,打了夷军一个措手不及,向南压缩战线的同时,铁蹄下的尸体也越来越多,整支队伍就像是一川冰流倒灌而来,瞬息之间就浇灭了夷军高涨的气焰。
这般前后夹击,算是彻底封住他们撤回灵霄关的道路了。
夷军不肯轻易认输,拼了命也要杀出一条血路,于是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变回了雁翅阵,扭头直奔那一列轻骑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楚襄只带了五千人,自然抵挡不住十几万大军,所以他开始向东边转移,谁知才走了几百米远,后方突然一阵剧烈晃动,树木碎裂,动物四处逃窜,崖壁上凸出的岩石一块块剥落,尽数砸入了夷军阵营,方圆十里之内顿时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这是——
楚襄收缰勒马,停在山林之外注视着这一切,从侧面绕过来的夜言修也在此刻与他会合,见他安然无虞,遂开门见山地问道:“陛下,我们的计划中似乎没有这一环……”
整个计划是在出发之前就制定好的,此前他们衡量过,以夷军的脚力和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而言,要逃回灵霄关他们是完全拦不住的,所以,如果要将这二十万人马留在云梦山下,他们就必须给耶律奇一个主动出击的理由。
这个理由就是楚襄。
常言道擒贼先擒王,换一个方向来理解,就是要赢得一场战斗必须摸准主帅的心理,所以楚襄先让岳凌兮设下幻象阵,剿灭夷军上万人马,在耶律奇陷入绝望之后又估计让楚钧伪装成自己露了下脸,果不其然,耶律奇立马动了心思,不惜牺牲那么多人来捉拿他。
岂不知那时的他早就带人埋伏在山谷的另一头了,只等夷军经过,然后伺机偷袭,唯一的漏洞恐怕就是云梦山上的岳凌兮了。
他没有告诉她自己会参与突袭。
本来是怕她担心,不料耶律奇玩了这一手,楚钧也顺势演了场受伤坠马的戏,她隔得那么远,分不清真假,此刻恐怕已是急火烧心,所以才痛下杀手。
面对一脸疑问的夜言修,楚襄并没有解释,只道:“无妨,我们迅速回去罢。”
夜言修何等机敏,见楚襄不愿多言,目光又若有似无地掠过远处的某一点,他忽然就明白了一切,当下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凌兮在Cao控阵术?”
楚襄嘴角微微一弯,似欣慰又似无奈地说:“她生气了。”
夜言修望着那一地血rou模糊的尸体,半晌没有说话,如鲠在喉。
虽说沙场无情,岳凌兮只不过是站在她的立场为楚国效力罢了,非但无错,还可论功,可对他而言却有些无法接受,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岳凌兮,软弱的外表之下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凌厉、尖锐甚至可以说是心狠手辣。
一时五味杂陈。
楚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认识的从来都不是全部的她。”
她的坚韧不屈和善恶分明,第一次在战场上相遇他就已经知晓了,最重要的是他非常清楚她有多爱他,爱到可以赴汤蹈火,大开杀戒。
夜言修不知道,她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来之前还在跟他反复敲定细节,把阵中许多致命的杀器都换成了限制行动的绳索和丝网,可在他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她不再心存怜悯,想的念的全是要为他报仇。
从前她只是不懂爱,一朝开了窍,她也会热烈似火,而这火亦是会灼人的。
夜言修并非局中人,自然体会不到她的一腔深情,所以看得片面,楚襄心里却是十分透彻,当下就驱马往回赶。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耶律奇已死,楚军占据上风,他要做的是尽快回去安抚那个处于惊慌恐惧之中的人。
云梦山下。
如果说流胤先前还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楚襄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岳凌兮,现在他或许明白了,看着岳凌兮在隐蔽的山石之间开启另一个阵眼,并将数以万计的夷兵诛杀于百米之外,他实在忍不住惊叹。
娘娘当真是深藏不露。
元问道破阵的时候他还暗自着急,怕坏了大事,可随着岳凌兮来到山下他才恍然大悟——半山腰上的那些摆设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