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回朝……你替我将此物交给他罢。”
“我不交!”
岳凌兮像是赌气一般地说着,眼眶却开始泛红,端木筝笑着抚了抚她垂落的发丝,柔声道:“听话,兮兮。”
“等你好了,你亲自还给他。”
说完,岳凌兮拿了铜盆便离开房间了,步履迅捷如风,似在刻意逃避端木筝的请求,端木筝见状苦笑一声,暗自握紧了那枚玉坠,任那挺翘的鱼尾把手心硌得生疼。
罢了,权当留个最后的念想吧。
第82章 膏肓
野旷天低,长风为伴,营火染亮了一座座宽敞的帐篷,为这寂寥而冷肃的氛围增添了一丝暖意。
巡逻的士兵一批又一批地从门前路过,靴声橐橐,整齐划一,有个细碎的脚步声穿插在其中,听着离帐篷越来越近,随后那人就猫着腰从羊毛卷帘下面钻进来了,动作很轻,看打扮应该是个传令兵。
他先将手中那摞文书放在了桌角,然后双足并立行了个军礼,道:“王爷,这是今日王都送来的东西。”
楚钧手握数枚棋子,兀自沉浸在沙盘演练之中,并没有出声。
士兵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又弯了弯腰就退下了,步履带起的微风轻轻拂过桌角的烛台,火苗晃动了一下,惊起凌乱鸦影。
光线的变幻似乎中断了楚钧的思路,他放下棋子揉了揉眉心,待眼前一切重归清晰之后才回到了案前,目光掠过稍显凌乱的地图和奏报,最后定格在藏蓝色封皮的文书上,从上到下,未有遗漏。
没有私人信函。
他的嘴角抿出一线冷硬的弧度,旋即探手过去,将整整齐齐摞好的文书推散在桌上,然后又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
已经快一个月不曾收到她的信了。
楚钧伫立在案前,松竹般笔挺的身躯隐约显得有些僵硬,半晌过后,突然扬手打了个响指,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入,还未站定就听见他吩咐道:“让千朝过来。”
“是,王爷。”
千朝乃是宁王府的侍卫统领,每逢楚钧出征都会随侍在旁,这次也不例外,听到传召就迅速从先锋营那边过来了,进门的时候,靴子上蹭到的草沫和泥巴还没有擦掉,散发着细微而自然的香气。
“王爷,属下回来了。”
楚钧没有回头,一袭黑色战甲在火光下透出浓厚的色泽,宛如一潭深水,化都化不开。
“这几日王府可有什么消息?”
“回王爷的话,一切安好,只是……”千朝面露犹豫之色,悄悄地觑了眼前方才又轻声开口,“夫人日前搬出去了,没有同任何人说,只带走了紫鸢。”
楚钧撑在桌上的五指渐渐收拢,紧攥成拳,薄翳映入眸中,仿佛氤氲起一团黑色的风暴,将那丝深藏的情意绞卷得支离破碎。
坚持了月余,她还是走了。
背后的千朝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犹自叙述道:“只不过属下觉得有些奇怪,夫人是入夜之后才走的,没有留下任何话,还备了两辆车,即便有修仪等人跟着也不必如此费事……而且据小厮所言,两辆车分别驶向了不同的方向,像是朝着西门和南门去的。”
闻言,楚钧眸光一闪,溢出些许异样的光芒。
两个姑娘夜里出城是要朝何处去?即便要离开王都也不必挑在光线不佳、道路难行的时候,何况筝儿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若不是躲着什么人,怎会半夜行事?
一定有古怪。
思及此,楚钧蓦然回身问道:“最近王府可还发生了其他不同寻常的事情?”
“有是有,可也不是特别奇怪……”千朝挠了挠头,努力回想着管家信中所描述的细节,“比如陆太医最近来得很勤快,几乎日日上门,但夫人的药量却减少了许多,下人们偶尔看到紫鸢在后厨熬药,她都飞快地端着罐子跑了,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在做什么,管家也不好多问,您知道,疏桐院一贯是不让其他人进去的……”
听到这,楚钧心中浮起了一丝不安。
千朝的言语中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就是感觉哪里不对,他沉yin片刻,忽然大步绕过了桌案,从内侧的抽屉里取出一叠冰蓝色的信函来,挨个揭下火漆展开于眼前。
目睹这一幕的千朝不禁愣住了——王爷不是把夫人的信都扔了么?
这种话他自然不敢问出口,尤其是在楚钧认真阅读的时候,于是他默默地退到了一旁,将烛火又挑亮了些。
此时此刻的楚钧,捏着那几封信就像是捏着一块烧红的炭,明明烫手,却又欲罢不能,内心犹如奔流不尽的江水,一朝溃堤便是万丈狂澜罩下,再难止息。
“夫君万安,今日王都晴空万里,颇适合出去郊游,可我听说西北那边还有地方在下雪,你一定要注意保暖,尤其是上次蒙城之战伤到的那只胳膊,遇shi遇冷肯定会酸痛难忍。前线医疗环境简陋,军医也难免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在家用的药我让千朝带在身上了,若真有不适记得要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