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地里爬起来,一字一顿的对自己说:“若有十万大山,我便踏便十万大山,就是阿鼻地狱,我也要与你一同分担……”
可魏威不知道的是,他永远不知道的是,四妖山没了……他再也找不到四妖山了……从此以后,知道四妖山的人,也将会一个一个的死去,些人,他是没有缘分碰到的……
魏威从来没跟人说过自己的门派,同样的,也从来没有对人提起过他门中诡异到极点的门规。
门中永远只会有一人。
说是门规,倒不如说是他们这一脉从古至今解不开的一个诅咒。
因为,每当传承了衣钵之后,上一任传承者都会死掉。
比如魏威那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师父把那方木头匣子交给他之后,就很干脆的死掉了。
临死前,对魏威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我早就活够了……”
魏威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活够了是什么意思?人怎么还能活够呢?
可现在的魏威没工夫想这些,因为躺在雪地上的木头匣子竟然开了。
他以前也试过各种办法,总是打不开这方匣子。
匣子里透着古意的各种各样的刀笔映入眼帘。
弯身收拾着这一切的魏威,手忽然抖了一下,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的师父为什么说活够了,也有些明白,他们这一脉的师长为什么总会在传承了衣钵之后很干脆的死去了,甚至死的有些解脱……
木头匣子里,只有两个字。
画命!
他人画皮,瞒世人。我一脉,画皮瞒天地。
画人皮,借人寿,我门画命!
大雪覆盖的冬日,魏威不知为何,忽然大汗淋漓。
良久,魏威重新背起了那口木头匣子,小心翼翼……
小蝶,我魏威的后半生,只能留给你……
踏遍十万大山,也是要时间的啊,魏威摸了一把落在脸颊上的雪花,如此想到。
从此以后,这万千大山里,多了一个孤独的人,一年……十年……百年……千年……
这世上从此没了魏威,只多了一个画尽千张面皮的沉默人……
我画尽千张世人面皮,却始终画不出一颦一笑,我换尽千张面皮,直到啊,忘记了哪一张才是真正的我自己……
317章 大雪之李淳风
长安落雪,万树梨花寒。
冬日的第一场雪下的太早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
好在连日的大雪终于开始停了。
尺厚的雪,来的猝不及防,不知道会不会冻坏地里还没长好的庄稼苗。
李淳风哪也没去,向来温润的面庞,少有的带了几分憔悴。
雪停了之后,天儿只会更加的冷。
房间里冷的厉害。
李淳风却早早的就已经让人把火盆端了出去。
活人怕凉,死人忌暖。
冰凉的酒水一壶接一壶的下肚,依偎在椅子中的李淳风再一次缩了缩身子,布满血丝的眼睛正对上角落里两口同样冰冷的碧绿水晶棺。
难以诉说的复杂情愫在李淳风面上一一闪过,到最后,只留下一丝苦笑和落寞。
都傻!怎么一个比一个傻!
世人都说自己,貌俊爽,博群书,明Yin阳!
太史令又做的如鱼得水,不管是天文、地理、制历、还是修史,自己从无懈怠,亦无可挑剔。
李淳风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真正的性情中人。
人说难得糊涂,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一个人的头脑时时刻刻都有着挥之不去的清醒的时候,是很痛苦的。
李淳风很想沉沉的就此大醉,他甚至厌恶这股与生俱来的清醒。
李淳风其实很羡慕那些为了心中的某一个信念或者一个人而不惜丢掉一切甚至是性命的人。
这样的人有很多,至少,李淳风已经见过了不止一个。
过于理性的人注定是与大多数人疏离的,一直以来,李淳风都是在用一种近乎无悲无喜的态度冷眼看待着世间的一切。
所以,当初捡到那把剑的时候,他只是有些诧异的说了一句:“好浓的煞气!”
不管是天狐也好,祸乱也好,李淳风始终都做不到将这些事情真正的与自己联系起来,他只是饶有趣味的旁眼看着这一切……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啊?
大概是从那日,灞桥边的凉亭里,自己对有苏说出:“我难得有个朋友……”的时候吧。
是的,对于李淳风来说,真的难得。
李淳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也有动心的时候。
说来很可笑,这世上唯一能吸引理性的人,那就是与之截然相反的纯粹。
陆浅浅就是这样一个纯粹到骨子里的姑娘,说是不经世事也好,总之,简单透明。
当察觉到浅浅姑娘对有苏的情义的时候,李淳风只是无奈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