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坐着韩老夫人和韩文宣,所以韩家的马车行进得比较慢,等到了宝明寺时,山门前头已经停了几辆车和几匹散马,其中有个男子立在马旁,在韩家众人下车时,正拿着斗笠散风,眼睛却是远远地注视着这边。
韩清澜状若无意地看了男子一眼。
她下车看到旁边停的是江宁侯徐家的马车,进了寺中之后,跟着韩老夫人、郑春晗一起在大雄宝殿上过香,就独自出殿去寻徐月宁。
年纪的姑娘们并不是一定是真的信佛,出门上香不过当个松散的机会,韩清澜往姑娘们常去的几处地方找了一遍,都没见着人。最后接连问了几个沙弥,才有一个挠着光头想了片刻,回答她:“徐家的女眷好像在那边的偏殿。”
韩清澜从自己的荷包里抓了几颗糖给沙弥,往沙弥指的方向走去。
走到门口,却不见徐月宁的影子,而是看到一个梳妇人发髻,身着秋香色妆花云锦褙子的妇人背影,从装扮来看,应当是个富贵人家的中年太太。
那人十分压抑地低泣,幽幽咽咽哭个不停,韩清澜不由皱眉,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真是不孝啊……留我一个人……”那妇人边哭边声诉,虽满含悲戚,却极力压低声音,似乎很怕被人听见。
妇人的话断断续续传到韩清澜耳朵里,也不知是死去的人不孝,还是她自己不孝,韩清澜正欲离开,脑中忽然想起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再往里头一看,那不是徐月宁的母亲徐夫人?
上回在翠微山庄,徐夫人也是哭得这般伤心,以她的法,是为了去世二十几年的母亲,既是为母亲,又为何在这无人的偏殿里,都不敢放声痛哭?
韩清澜脑中似乎有什么闪现了一瞬,却又没来得及明了,当下看徐夫人似乎要离去,便转身躲到一丛灌木后头。
等徐夫人远去了,韩清澜进了方才那间偏殿。
这偏殿里头和别处不同,神像前头有一排檀香木的牌位,这是有些富贵人家有亲人去世,多捐香油钱外再另外添置一笔花费,在庙里供奉的超度牌位。
韩清澜按照徐夫人方才的站位,留意到其中有一块很特别,其他牌位上头均写了姓名身份和生卒年,而那一块上既无家世也无姓氏,只写了个“铃儿”,能在这里供奉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体面人家,显然“铃儿”只是个名儿。
“这时间好像不对啊?”韩清澜自言自语,按牌位上头的信息,逝者是一个年十四,今年春初去世的姑娘,并不符合徐夫人母亲的年纪。
韩清澜心中疑惑愈加浓厚,将上头的生辰八字念了两遍,暗暗记在心头。
如今晚间凉爽了些,但白日太阳出来之后,仍是十分炎热,因此韩家一行人并不在宝明寺里用斋饭,烧香完毕之后就离去。
“老夫人,您慢些。”郑春晗站在马车旁边,殷勤地扶着韩老夫人上车。
韩清澜则在自己坐的那辆车旁,和先前注视韩家马车的男子对视一眼,那男子立即戴上斗笠,翻身上马,胯下一夹,马儿就往山下奔去。
韩家的马车回到内城时,已经很靠近正午,忽而前头的马车停住,丫头银霜过来问道:“少爷饿了嚷嚷着要吃东西,太太和大姐可有什么吩咐?”
韩清澜知道韩文宣会饿,因为韩文宣被韩老夫人惯得不爱好好吃饭,今早她在仙木堂给韩文宣喂饭时,便纵容了韩文宣一回,韩文宣根本没吃饱。
韩文宣那么个性子,既然到了外头,是断不肯吃车里备着的点心的,或者即便他愿意吃,韩清澜也会另寻由头。
此时银霜来问,郑春晗和韩清澜对视一眼,先道:“阿宣一向挑口,这附近有家新开的点心铺,或许阿宣会喜欢。”
银霜去前头回过韩老夫人,又转来问请了那点心铺的位置,车驾便启程往那边去。
韩清澜掀开一角轿帘子,看着外头的车水马龙,此处是从宝明寺回韩府的必经之地,从此处去那点心铺,则一定会经过如意珍宝馆。
而此时,旁边一个茶摊新来一个客人,客人扬声喊道:“老板,上碗茶!”
韩清澜闻声看去,那人是先前戴斗笠骑马的男子,斗笠和马不知去了哪里,男子朝韩清澜做了一个手势,韩清澜不动声色,点头以示知晓。
马车辚辚地行进了片刻,韩清澜忽然道:“停车!”
跟车的厮问道:“大姐,有什么吩咐?”
韩清澜掀开帘子,指着一家店铺道:“你去告诉老夫人,马车先停一会儿,我前几日在那家如意珍宝馆里头做了几件首饰,正好顺路去取了。”
因那店铺就在街对面,韩老夫人便叫停了马车,韩清澜带着碧月进了如意珍宝馆。
“都明白了吗?”韩清澜进门之前,又问了碧月一句。
“姐,你放心!”碧月信心满满,“我时候骂架打架都可厉害了,村子里的男孩儿都不敢惹我。”
主仆两个进了店铺,里头有几个女客正在挑选和试戴。
柜台上一个伙计看到韩清澜,抬起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