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想不到当年横行无忌的魏延竟然会死在一个无名小辈手里,可笑可笑,可叹可叹。”转身又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宋淮道:“在下贱民宋三。”
李歇略略迟疑了片刻,“这貌似不是真名,而只是家中的排行?”
宋淮高笑道:“若是日后能跟随陈王名扬天下,那时我的名姓自然能留于汗青之上,若是不被重用,仍旧是泯然于众人,我就算说出真实名姓,又有何用?谁又会记得?”
内心却道,若能成功刺杀陈王,我便能回到越国,一展威名,扬名立万,若是不能成功,徒留一腔孤勇,又何必留下名姓,让世人笑我是个败军之将?
我宋淮,从不需要被当做失败者铭记!
李歇赞许地笑道:“阁下好志气,我这去就安排,明日必能让阁下亲自见到王上的面。”
“多谢太宰大人。”
“好说,好说。”
*
次日。
九章台,仪式隆重,威严肃穆。黑压压的官员们分左右两侧,执着笏板巍巍而立,站得太久,实在无聊至极,他们忍不住用手肘拐了拐旁边的同僚,“江大人,你可知今日王上特地宣我们来九章台,到底所谓何事?”
另一人苦大仇深地皱着眉,“不好说,说不清。眼下这个时候王上应该正忙着和诸将商议对策,看看如何能一举拿下越国,平白无故地叫我们一群文官集会,莫不是不打越国了?要让我们搞好外交关系,去和越国议和?”
一人摔手道:“天威难测,天威难测,不过我料想以王上的性子,断然不会求和认输。”
“也罢,你我静观其变,反正又用不到你我抛头颅、洒热血、冲锋陷阵不是?”
“有理,有理。”
高台之上,陈王崔恪衮冕加身,衣裳绣着黼黻,灿然生光,如神人一样,凡所立处,满座生风,不可与比。
崔恪狭长的凤眸微眯,单手支着下颌,目光扫了一下台下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太宰李歇身上,问道:“人可到了?”
李歇出列,答道:“宋三早已经候在门外多时,就等着王上传召了。”
崔恪故作大惊小怪之态,咂嘴道:“你也真是的,人都来了,却不早告诉寡人,该罚,该罚。”
李歇亦道:“臣欣然领王上责罚。”
“那就罚你散席之后为寡人舞剑,今夜不许离宫,舞到Jing疲力尽才能结束,你道好不好?”
“……好。”
如此狎昵亲密,竟然不避讳朝堂悠悠众人之口,实在是放肆得过分了,只是朝臣见怪不怪,只相顾笑了笑,摊了摊肩膀。
“传宋三入殿。”崔恪道。
“是。”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看过去,只见门外一人黑影,由远及近,渐渐放大。他捧着木椟,负着长剑,一步步,稳稳当当地走来。
与越国不同,陈国相对而言,不太重视礼仪教化,自然也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比如说,越国大臣上朝,必得脱鞋,以示尊重,而陈国就没有这些琐碎的规矩。
再比如说,越国国君昔年曾于大殿之上遭遇刺客行刺,后来回想仍战战兢兢,惶恐不安,于是下令无论是谁,上朝之时不许佩剑,可这规矩到了陈国便无法推行。
陈人粗犷,马背上得天下,剑术上争高低,历代陈王都喜欢看舞剑击缶,有时朝堂上聊得开怀,直接便与朝臣共舞起来,若是此时无剑,那该何等无趣?
这也就为宋淮的行刺提供了绝佳的环境。
“宋三是谁?”
“如此土气、俗气而又流里流气的名字,一听就知道不过是个市井游侠,算不得什么人物!”
“此话有理。”
朝臣嘀嘀咕咕,宋淮只当没听见,立在台下,声音激越:“在下宋三,特意献上越国魏延狗头,前来投奔王上,还望王上不嫌弃在下粗陋,留在下鞍前马后,奉箕执帚。”
朝臣哗然,虽然适才他们已经哗然过了。
“原来这便是杀了周祭舅父的那个大盗!”
“我就想谁这么大胆子,敢动魏延,我之前还以为是这周祭贼喊捉贼,自己派人结果了魏延,又满天下悬赏罪犯,现在看来这其中大有来头啊!”
“这宋三也算是个好汉了!”
崔恪眯着眼睛,眉头挑得高高的,“昔年博望坡一战,我陈国骠骑将军为这魏延重伤双股,至今无法单独行走,寡人曾发誓,来日必定将这魏延千刀万剐,为骠骑将军报此伤股之仇,如今阁下此举,可真是大大助了寡人了!天佑大陈!天佑大陈!”
百官齐齐拢袖下拜,高呼声震天撼地,犹如海浪涛涛,雄浑庄严,“天佑大陈!天佑王上!”
崔恪道:“都平身吧,宋三,将他的首级呈上来。”
“是!”
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宋淮的脸上都能拧出一桶汗水来,剑眉挤成小峰,由于双手握得太紧,手上骨节发出刺目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