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曦禾站在漫天遍野的杏花中间,淡淡而笑。
当她在画这幅画像的时候,薛采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 “江晚衣走了。半个时辰前刚走的。”
姜沉鱼“哦”了一声。
“你这次不去送他吗?”
姜沉鱼凄凉一关。发生了那样的争执之后,哪还有睑再见他?
“小采……”她停下画笔,声音低迷, “我是不是变了?”
“嗯?”
“我觉得……自从我成为皇后以来,不,自从我决意要为公子报仇以来,我就开始一点点地变了。习惯了对人施号发令,习惯了对人颐指气使,习惯了不愿意听从别人的告诫……我以前绝对不会那样子对师兄说话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所为数不多的几个敬重的人里,师兄就是其中之一,可是……那天我就跟着了魔似的非要强求,非要为难他,他做不到我还大发睥气……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好可可白。”姜沉鱼心有余悸地转身,望着薛采, “我觉得自己好可怕,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明明曦禾都开始腐烂了,我还固执地不肯让她死。师兄说得对,我……我太自私了……那一刻,我只想到了没有她我多么多么痛苦,却没想过,活着,才是对曦禾最大的折磨……”
薛采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深黑的瞳仁里,始终带着一种琢磨不透的冷漠,因此看起来,就好像对她的痛苦迷茫完全无动于衷。
但也许,这样冷淡的反应恰恰才是姜沉鱼想要的,因为,她其实只想倾诉,而不指望安慰。
“我觉得我在一点点地改变,变得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害过什么人,到头来却步步为营地把昭尹变成了一个活死人,还抢了他的天下……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权力真的会让人堕落?我好害怕,害怕哪天照镜子时,发现镜子里的人,已经面目全非……这,就是昕谓的成长吗?那么,我最后会长到什么地步呢?薛采,我……”
薛采打断了她: “你只是在撒娇。”
姜沉鱼一呆:“撒娇?”
“这条路当初是你自己选的,但你现在又开始害怕吃苦,你想要偷懒,希望有谁来帮你,把那些你所厌恶的事情通通解决掉,铺平你的道路,让你既能走得灿烂,又可以双手不用沾染血腥……”薛采尚未变声的童音,于这样的氛围里,听起来竟然生脆得有些可怕, “就像曦禾帮你解决了昭尹,就像我帮你角军决了曦禾……这样一来,你的良心就会稍微好过一些,可以带着‘起码不是我亲自动的手’这样的借口来麻痹自己安慰自己,觉得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不谙人事的闺中少女,没有被风雨侵蚀,没有被外界污染,可以继续用天真的、宽容的心态去看侍世事……”
姜沉鱼彻彻底底地旺住了,说不出半个字来。
“你不想变得像昭尹,乃至其他无数个帝王一样的冷酷,但如果不冷酷就不足以成大事,这,就是你目前最纠结的地方。但是别忘了,昭尹的消亡恰恰是来自于他的冷酷,其他那些心很手辣的帝王们,也未必就笑到了最后。所以,关键的所在并不在于为赢就一定要变坏,而是无论好还是坏,最后都要赢。”
薛采说到这里,冷漠的目光里起了些许变化,为了掩饰那种变化,他背过了身子不再与她对视,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完了后半句:
“姜沉鱼,你能不能笑到最后呢?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如果说,赫奕的安慰总是令人那么温暖,像四月里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能将一切烦恼琐事通通放到一边不去想。那么,薛采的安慰则是钢刀,带着冰冷的温度和犀利的锋刃,用最快的速度将腐rou剔除,让伤处重新长出新rou来。
姜沉鱼不知道这两种方式哪种她更喜欢,只是在这一刻,由衷地觉得——真好。
当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哐啷碎裂,然后重组成她完全陌生的样子时,当生命里那些在意和重视的人通通离她远去时,起码命运,给她留下了这么两个人。
谢谢……这真的是……太好了……姜沉鱼垂下眼睛,平复了下紊乱的心绪,正想向薛采道谢时,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或者说,是撞开了。
那宫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带着慌乱与狂喜,语无lun次地喊。
姜沉鱼没有介意她的失礼,因为她喊的是: “娘娘!娘娘!贵人要生了!要生了!”
没等她喊完,姜沉鱼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薛采皱了皱眉,只好也跟着跑了出去,远远看见姜沉鱼飞快地跑着,连发髻散开了都顾不上,又或者是压根儿没注意到,就那么毫无仪态可言地冲进了嘉宁宫。
薛采停步,扶着栏杆喘了口气,睑上的表情变得很凝重,像是预感到了某种不祥,又像是看见不愿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但他的表情变化姜沉鱼当然是不会留意到的,她只是被“姐姐要临盆了”这样冲击性的喜讯感染着,欢喜得要命。因此当她冲进嘉宁宫,看见的却是表情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