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身穿铠甲身形挺直的兵士走了进来,先是行了一个军礼,并不待人问话,就直接说了起来,所说之言与张春方才所说的并无不同。
裴昶然沉默了片刻,直言不讳地道:“既如此,你等七人可有前往塔楼勘察过实情?”
王大军当先道:“去了,都去了,一个没落下,我们这不是都觉得奇怪嘛,原以为这是要马上打过来了,却没想到居然是撤了,真是奇哉怪也!”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陈浩权道:“世上决无无迹可寻的事情,要么就是鞑子的老窝被人端了,他们急着回去救火,要么就是他们之间起了内讧,带兵的瓦尔汗急了,再则就是做给我们看的,那一万人马不知道埋伏到了什么地方,等着给我们下套。”
李兴志道:“这瓦尔汗不是鞑子族长的长子么,他是族里第一勇士,我见过一次长得甚是彪悍,谁会和他抢地位,何来内讧之说。要说到他们的老窝被端倒是不好说,蒙古草原中族人分散各地,族长也有几个,他们互相之间经常抢地盘打起来。“
傅羽朗声道:“我军如今还有七万大兵,就算他们真给我们设了陷阱下了套,也无甚好怕的,最多险峻之地不便深入,然榆木川一片空旷,哪来这种地方?”
裴昶然点头道:“所言甚是,趁此机会,我等至少应该扩展地域,方圆百里处,是该收回来了。”
他坐在中帐点兵,把金嵘和张春留下来驻守城中,其余人等明日辰时各自集合,等他一声号令便开始出发。
几个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裴昶然看看时辰不早了,就叫散了。
七人往外走的步伐中,张春慢吞吞走在后头,明显与人隔离开来,裴昶然脑子转了转,把人又叫了回来。
他不问张春为何行为古怪,也不问大伙儿是怎么想的,如内有腐rou让人觉得膈应,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这块rou给切除了。
他道:“张春,有件事在我们出发之前,必须得先解决掉。”
不等他发问,他就淡淡得下命令:“那一天的兵士,包括巡逻城墙的,城门口守卫的,五十个人你给我直接关进大牢去,冤不冤等我们打完这仗再说,叫金嵘派人去盯着,我不管你怎么想,现如今你和傅羽换个位置,他守城,你跟着我出征!“
这话一出傅羽当即就不乐意了,嚷嚷道:“凭什么啊,我要出征打战,守城也忒憋气了点吧!”
裴昶然沉声道:“怎么,你想抗令?真的不服就先出去领十军棍,打舒服了再说!”
傅羽还待再说些什么,一旁站着的李兴志和金嵘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头,两人缓缓和他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多说。
张春本是他们中最郁结的人,裴昶然这番安排倒叫他觉得痛快了,憋憋屈屈倒不如出去征战沙场!
当夜裴昶然原打算在大营将就一晚,却不料温香软玉抱在怀中的感觉太好,在软塌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会儿也难以入睡,索性就放弃这个想法,连夜打马赶回将军府。
夜深人静,榆木川的街道上只听见他马蹄哒哒的声音,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是亥时了。
他一路疾驰到了将军府的门口,跳下来马来把门口守着打盹的老汉给惊醒了。
他轻轻拍了两声,就出来开了门,老汉见将军回府,张嘴欲喊人,裴昶然立时就捂住了他的嘴,一个人悄悄进了门。
一轮极为明亮的圆月挂在夜空中,星星镶嵌在深蓝色的天上,有风吹来树枝沙沙作响。
他踏着月光进房,瞧见珍珠抱着被子安睡,隐隐约约中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他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一颗心突然就安稳了下来。
小丫鬟不知何时起就成了他的家人,占据了他心中极为重要的位置。
忽然就觉得那次败仗打得一点也不吃亏,若不是如此,怎会一步步走到袁家庄的外围,又怎会遇见袁宝山,得他的救命之恩,又得了他惜之如命的女儿。
他轻轻地退了出去,喊了王大福替他准备热水,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泡暖和了,这才裹着外衣进来,轻轻掀开被子躺进去。
珍珠睡得朦朦胧胧,感觉有人探手抱她入怀,含糊着道:“爷,你回来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裴昶然压低嗓子道:“很晚了,我吵到你了?快睡吧!”
珍珠发出一阵轻笑,道:“我刚梦见我爹了,我变得好小哦,爹给我买了大rou包子吃,又暖和又香,我吃着正开心呢,我爹就把我抱起来绕圈圈,真开心!”
她尚带着几分睡意,未曾完全醒来,身边的人听着却莫名觉得酸楚。
裴昶然暗暗在心头下了决定,今后不管如何一定要加倍地待她好,好到她再也不会因想起袁宝山而觉得难过。
他探手轻轻拍她的后背,彷如哄娃娃入梦,一边拍一边道:“乖珍珠接着睡啊,一会儿梦见我好不好,我带你游山玩水,在大草原上策马奔跑,我还给你采野花戴,花儿又美又香,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