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紧手帕,身体不自觉的向前一俯。眼睁睁看着镊子夹出一颗子弹丢在盘中。他眼前一阵发黑,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血腥气。林若梦只希望他能就此晕过去,还可少受点罪。
黄兴晗却嘱咐道:“别让他睡。现在晕过去很危险。我去换盆水。”
“浮生,你醒醒。你不是最喜欢听我唱戏了吗?我给你唱戏。”恍惚间,罗浮生觉得有一只手在轻抚他的脸,很温柔,很舒服。然后他听到带着哭腔不成调的咿咿呀呀声。
他口中含着的手帕掉在一边,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头微垂着,干裂的唇瓣勉强勾起一个弧度。“好难听啊。”
林若梦破涕为笑,想要打他,又不忍真的下手。“难听也要唱。唱到你可以爬起来堵住我的嘴。”
“像这样么?”罗浮生歪倒在她肩膀上的头微微扬起就对上了她的唇。她瞬间感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唇间,他的眼里有坏笑。林若梦呆了,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的头又无力的靠回了她肩上,柔软的碎发蹭的她脖子痒痒的。
她如梦初醒,触电一般抽出了手,他的头跌倒软枕上嘶的抽了一口凉气。
刚刚打了盆水进来的黄兴晗看着脸通红的林若梦不明所以。“伤口还要缝针呢。别乱动。”
林若梦这才别扭的坐回床边按住他的手。虽然他已经闭上眼睛,但那坏笑的唇角还定格着。林若梦突然有一种笃定,他一定不会有事。所谓祸害遗千年,说的就是这种人。
冰冷的针线游走在肌肤上,就像被蚂蚁一下下噬咬。蹿出点点血珠马上又被白线吸进去了,并不十分疼。但体内有种奇异的感觉,又冷又热,浑身无力的很。又谨记着林若梦要他别睡的嘱咐。便紧咬着牙,唇抿成一条直线,艰难的喘息着。
终于缝合完毕,黄兴晗亦是一手血污。“床头有消炎药,你喂他吃下就可让他好好休息了。”
喂他服过药后,他马上就陷入了昏沉的睡眠。额头烧的滚烫,身体还会间歇的颤一下,想必是伤口太痛。
林若梦怕他睡的不舒服,用干净的清水拭了帕子,小心翼翼的替他将脸上的血污和伪装的痕迹都擦掉,露出原本白净俊朗的脸庞,玉阎罗真不是白叫的呀。
有些甜蜜的心思还未散开,忽又想起了那日在海边庞叔同她说的话。
【“你知道他爹是怎么死的吗?”
“是被你爹开枪射杀的,因为林道山认为是罗靖杀害了你母亲,所以对他痛下杀手。但我绝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旁的人或许不知,但罗靖和夏安妮之间的情义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他宁可自己伤的千疮百孔,都不会动你娘一根汗毛。那劳什子洪正葆还说什么是他们亲眼所见。当初说好的三兄弟齐上阵,他竟眼睁睁看着林道山杀了罗靖。可怜浮生这孩子当时也在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哦。对了。我倒忘了,你当时也是在的。他们说你是受了惊吓自己跑走失踪了。这些年林道山一直在找你。听说过去那些事你都忘了?”
林若梦讷讷的点了点头,总觉得在听别人的故事。“您刚刚说,我娘和罗叔叔之间的情义是指?”
林若梦回到林家所听所闻皆是母亲在世时,父亲对她是多么宠爱有加,甚至为了娘差点要和嫡母王氏和离。后来母亲意外离世,父亲伤心欲绝,再未婚娶。这般鹣鲽情深,母亲怎么可能心里还有另一个人?
“罗靖和你娘相识于微时,如果不是她执意要追求什么梦想,成为电影明星引得各路男人竞相追捧。他们早就该成婚了。后来罗靖,我和洪正葆成立了洪帮。那时正是我们三兄弟年少意气风发之时,洪正葆为了你娘同罗靖生了嫌隙,几乎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我也退出了洪帮隐居在这崇明村。你娘也是豪情女子,二话不说嫁给了那时候还是个经济司小科长的林道山。绝了两人的心,也让他们重修于好。但我知道她心中还是记挂着罗靖的,否则你怎么会叫若梦……”
浮生若梦,多么美的名字。却是娘亲与另一个男人的约定。
林若梦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原来她所认为的真相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她与罗浮生之间横亘的是杀父杀母之仇。难怪他愿此生不复相见。】
林若梦甩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丢开,端起一盆已经被染成粉红色的脏水走下楼去。
老房子的木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黄兴晗抬头看去。
“能借你家厨房一用吗?”林若梦将手中的铜盆交给王妈。
一番折腾后,黄兴晗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正在吃王妈准备的晚餐。“这里有现成的,一起吃点吧!”
“不了。我熬些粥。他睡醒后只能进流食。”
王妈领着林若梦走去厨房,留黄兴晗坐在餐厅里若有所思的看着楼上。
半个时辰后,林若梦端着一碗红枣粥出来。白糯的稀饭上点缀着几颗山东大红枣,煞是好看。“厨房里还有一大锅,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喝一点。”
她端着粥推开房门,笑容却凝固在嘴边。床上已经空了,被子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