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了,方才他的油嘴滑舌可都是为了掩饰他内心里的紧张。这会儿她提起了家宴,他便又开始左右摆弄,甚至拉着她巴拉巴拉嘴里又没个停歇的,说不是紧张,谁信?
——夫君这是紧张呢?还是害羞?
她笑盈盈地看他。
他红着脸,眼珠子左右乱飘愣是不敢瞧她,此时竟是不吱声了。
——那我先下去?
好半晌,她欣赏完了他羞窘的姿态,心里暗暗好笑竟是从来不知这货城墙那般厚的脸皮,也会有害羞的时候。觉得实在不宜刺激太过,若是一着不慎,又令他起了蓄须的念头,那才叫暴殄天物!
“去吧去吧,不就是想让你多陪陪本将军吗!”闻得苗青澜这番话,陆赫青暗暗吁了一口气,又作出一副“我就是想让你陪陪我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苦心呢”的样子来,看得苗青澜是一阵好笑。
此时,甲板上摆了一张大圆桌,陆侯爷、侯夫人、苗宝成和苗氏已然在座,桌上美味佳肴珍馐摆了满满一桌,鹌子水晶脍、东安子鸡、三蛇龙虎凤大会、凤尾鱼翅、五彩牛柳、绣球乾贝、凤凰趴窝、云河段霄、四喜饺、鲤跃龙门、荷包蟹rou……瞧着这满桌的鸡鸭鱼rou,苗青澜眼睛都瞪圆了。
桌上多数都为河鲜,极是新鲜,今日刚钓上来的。毕竟如今他们还在江上,下到市集上买来的河鲜如何能同才钓上来的鱼鲜比鲜。正巧今日侯爷和苗宝成坐了几个月的船,实在受不住寂寞,还是买了两根鱼竿来。
“明日便到家了,说起来,虽然船上不若陆上,但好歹坐了这么些时日的船,我还不曾和亲家钓过鱼呢。”
“钓鱼?”苗宝成上前几步笑道,“倒不失为一个消遣的好法子,便是如今飘在江上,也学古人闲情逸致钓钓鱼喝喝小酒好了。”
“亲家所言极是!”
两位闲不住的大老爷们便端了凳子笑眯眯地守在船上,串了鱼饵挥竿入江,谈笑风生地喝酒钓鱼,许是他们这漠不关心的态度实在恼人,江中小鱼早将鱼饵吃了个干净,却仍不见他们起竿换饵。那些自诩聪明的鱼儿便作恶咬钩想要戏耍一二,哪成想,便是那一刻的轻敌,使得它们成了盘中餐。
“承让承让,本侯爷钓到五条了。”陆侯爷摸着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故作不经意地往苗宝成的鱼篓中瞟了一眼,嘿,才三条。竟还不如本侯爷!侯爷当下便乐了。
“……”侯爷,我这里也有五条!最终,苗宝成只是嘿嘿两声,提了鱼篓给后厨,便又架着两条腿坐在船头眯着眼一脸高深莫测地目视前方。
回头,杭城早已看不见。
前方,京都就在眼前。
当苗青澜走到甲板上时,便看到了桌上那丰盛的膳食。
她对着在座的几位长辈福了福身,嫣然一笑后入座。
“怎的就你一人下来,可是青儿又欺负你了?”侯夫人担心地看着苗青澜,自己儿子自己清楚,她的儿子嘴有点欠,偏偏这个儿媳又是个哑巴。此时见她只一人下来,她跟侯爷相视一眼才问她,以为是这二人闹了什么矛盾。
这才成亲第二日啊!
苗青澜当然也看出了二老的担忧,忙微笑着对他们摇手,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般的又捂住嘴笑眯眯往上面指了指。
几人不明所以,都跟着她的手指方向往上看去。
正在这时,陆赫青也下来了。便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了几位长辈的眼中。
这……这是谁啊?怎的没见过?是如何上船的?
到底是亲生的。还是侯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她先是惊讶地跳了跳眉毛,才又猛然回神一般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来,她激动地叫道:“青儿!我的青儿啊,你可算是把那碍眼的胡子剃掉了!阿娘等这一日等了太久了!”
遥想当年,她一个风华正茂,相貌俊朗的小郎君长大了,文武双全,她心里正欣慰呢,可以娶个漂亮媳妇回家过年了。谁知一个没看住,这孩子便跑去参军了!而这一去便是三年。
三年哪。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呀!三年间她日也盼,夜也盼,倒是定时能收到儿子寄回来的家书,只是一直不明再亲眼看看儿子。
好在三年后大军班师回朝。她盼回来一个胡子拉碴的儿子,令他整理面容,他便是洗个脸便算完,把她气得哟。好吧,也许是儿子在外面上受了伤,才用胡子遮面。她自然知道这个儿子对自己的脸面有多看重。
不过也正是这把浓密的胡子,搞得满京都的女子,哪个不是闻名色变,避之唯恐不及。这还如何说亲啊!
侯夫人心里愁啊!
只是这会儿,她不再愁了!媳妇娶上了,胡子没了!日后也不会再有哪个蠢妇上她这儿哭她儿子长得丑了!
“来来来,乖儿子,坐下吃吧。”侯夫人面色红润,只因为陆赫青刮了胡子,她便Jing神大好,神采奕奕的。
“阿爹、阿娘,岳父岳母。”陆赫青在苗青澜身边坐下。“今日何事摆宴?”旁人不知晓,他却是清楚的,自家阿娘什么性子,摆宴这种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