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和一瞬,旋即又板起脸问:“今日下值后你去了哪里?”
薛铖一愣。
早知道薛敬从小到大从不过问他的行踪,除了必要的引导外,大小事宜皆由他自己拿主意。如今破天荒头一回问起他的行迹,又偏偏赶在这个尴尬的时候,令薛铖吃惊之余还莫名有些心虚。
想到溯辞那个意味不明的吻,薛铖含糊其辞:“没去哪儿,雨太大就在骁卫府附近吃了顿饭再回来的。”
“是么?”薛敬拉长尾音,慢慢道:“可我一刻钟前怎么见你个一个白子女子共撑一柄伞,往后头巷子里去了?”
薛铖面色陡变,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申辩!
见他这副模样,薛敬语重心长地叹道:“铖儿,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但东陵王府地位特殊,加上你常年征战在外,所以这些年我和你母亲从未提过给你议亲之事。但你若有合心意的女孩,好歹也和我和你母亲吱个声啊。”话到最后,竟然有了几分儿大不中留的感慨。
这样诡异的转折令薛铖猝不及防,愣愣地看着薛敬,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不对……爹!你这是几个意思?!
薛敬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又道:“从小到大都是你自己拿主意,我们也不曾真正管束过你什么,婚事上我和你母亲更不愿过多指手画脚。只要是个好姑娘、合你心意,我们会尽可能为你争到世子妃的封赐。”
薛铖发现自家老爹会错了意,心情十分复杂,正想开口分辩,又被他堵了回去。
“我今天远远瞧那姑娘模样不错,不知是哪家闺秀?改日得了空,请人来府上一叙,正巧你母亲养的墨菊开了,邀她来赏赏花喝喝茶,也能让你母亲瞧瞧嘛。”
“父亲……”薛铖及时止住这走向越来越诡异的谈话,哭笑不得道:“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薛敬双眼一瞪,自然不信。
薛铖虽在军中摸爬滚打,但不意味着他从未接触过旁人。这么多年下来也没见他对哪家女孩儿上心,如今这般殷殷切切送人回家,怎么能让薛敬不往偏里想!
“她救过我一命,我……”
“那更得请来府上了!”薛敬截断他的话,理直气壮道:“那可是我们东陵王府的恩人呐,我和你母亲必定要当面致谢!”
薛铖深深看了他一眼,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是想真心致谢的表情。
然而薛敬十分坚持,薛铖万般无奈,最后只能拿天色已晚明日还要筹备使团安置事宜为借口,单方面告辞,脚底抹油溜得飞快,余下薛敬一人在书房唉声叹气了许久。
但这种碰壁的失落并没有维持太久,薛敬摸了摸下巴,决定明日抽空带上王妃与季老太傅好好商量商量。
哼,你不把人带回来,我还不能带着你母亲悄咪咪去见么!
疾步奔回房的薛铖只觉鼻尖一痒,顿时打了个喷嚏。
***
这夜,溯辞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战旗烈烈的战场之上,湛蓝的天空从及远处延伸而至,将满目血红取而代之,血火炼狱般的修罗场在眨眼之间变成无垠的山峦绿地。
流水淙淙,有骏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身披银甲,背后鲜红的披风烈烈。他面容英俊眉目温柔,踏着浮云游离的影子来到自己的身前。
他向她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薄唇吻过脸颊,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腰肢,她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低语呢喃——
“溯辞,这是你欠我的。”
眼前的脸慢慢放大,在唇与唇的距离缩短至一寸时,溯辞陡然睁开了眼。
她愣愣地盯着帐顶出神,不过片刻,只听她大叫一声,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了个结结实实、滚去了床榻的角落。
老天诶!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这夜薛铖同样睡得不太好,一闭眼就能回想起那猝不及防的一吻,女子温软唇瓣的触觉还残留颊边,令他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无措。
直到天光乍破,薛铖叹了口气,翻身起床。狠狠用冷水洗过脸,这才清醒了些。
毕竟现在可不是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北魏使团即将抵京,这满京城暗涌的风雨将随之压顶而来。
***
雨过天晴,阳光却已被秋雨洗尽暖意,发挥不出一丝余热。
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沿着朱雀大街缓缓而来,车盖镀金镶玉,珍珠幔帐从旁垂落,车沿伏着两条四爪蟠龙,龙首高昂栩栩如生。
车内有美人娇笑,一抬眼便能透过珠帘缝隙看到临安王瞿嬴靠在软垫上左拥右抱,媚若无骨的美人伏在他的怀里,衔了一颗葡萄味到临安王嘴边。瞿嬴毫不避讳满街窥探的目光,揽过美人腰肢、接过那颗葡萄,顺势一番深吻,车内顿时娇嗔连连,令旁人不能直视。
国师黎桑策马在前面色如常,侍卫分列马车左右,将临安王护了个严严实实,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个个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倒是街边围观百姓面露不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