铖与魏狄染了半身血污,但握剑的手冷定非常,一身杀气甚至镇住了狼群。那些狼睁着幽绿的眼睛,背部紧绷,前爪不安地在地面刨动,一时间竟停止了进攻,隔着一丈左右满是狼尸的空地静静对峙。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薛铖微微喘着气,环视一周,看着戒备的群狼,心道是时候了。
这念头刚刚萌芽,屋后便传来了马的嘶鸣声,得得马蹄声渐次而来,溯辞转脸便看见三匹马从屋后绕出,向他们奔来。
群狼听见马声,抖了抖脑袋,脖颈一圈毛微微炸起,龇牙咧嘴地低吼出声。
薛铖和魏狄的坐骑都是久经沙场出生入死的战马,丝毫不惧狼群的威慑,径直朝主人奔来。倒是溯辞的马不过是普通的品种,还是匹性情温顺的,被群狼这么一吓,马蹄子抖了抖,登时停下来,不安地原地踏步。
溯辞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她连忙冲着马儿打了个呼哨,马儿耳朵扇了扇,仰头喷了口热气,这才重新迈开蹄子向她挪来。
似乎感觉到了那匹马的惧意,一只狼抬足向前踏了半步,突然冲着马儿的方向一声长嘶!
溯辞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完了……
她非常清楚地看见马蹄子歪了歪,劲瘦的马腿一抖,而后它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夺路而逃,连个眼神都吝于给她。
就这么跑了?!
溯辞回头极度凶恶地瞪了眼那匹坏事的狼,恨不得扑上去撕光它的毛。
薛铖与魏狄早已翻身上马,看她一脸要去跟狼拼命的表情,差点没崩住笑。
“该走了。”薛铖丝毫不给溯辞反应的时间,伸手在她臂弯一抄,轻轻松松将她带上马背。
见他们欲走,狼群再度蠢蠢欲动起来,魏狄弯弓搭箭,三箭齐发,登时射穿了三匹狼的脑袋。群狼这才又戒备起来,低声嘶吼,再没有上前。
二人抓紧时机策马扬鞭,飞快在山道上远去。身后狼群并未紧追不舍,空于此起彼伏的狼嚎回荡山野。
***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男子白皙的面庞上。
女子的手十分纤细,尾指上带着斑斓的甲套,细碎的宝石在面颊上留下一道红痕。
万籁俱寂。
凤仪宫中灯火通明,孟皇后白着一张脸对面前黄袍玉带的太子怒道:“你怎么敢!”
太子薛昭仁慢慢正过脸,眼里没有一丝波澜,面上甚至还带着谦和的浅笑。
孟皇后悚然。
这是她的儿子,大晋无人不赞一声谦和仁德的太子!但也正是这样一张温和的脸,对她平静地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母后。”薛昭仁曼声道:“是您教儿臣,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也同样教过你!”孟皇后几乎是嘶吼而出:“谋事需谋时机,否则一步好棋转眼也能成死局!”
“母后觉得如今不是好时机?”薛昭仁上前半步,眼里冷光骤现,“非要等到那柄剑架到了儿臣的脖子上,才是时机么?”
“没人能动你。”孟皇后闭了闭眼,声音流露出一丝疲累,“你是嫡长子、是东宫太子,没人能动得了你。”
“以前或许是。”薛昭仁嘴边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但现在母后说这句话,心里不虚得慌么?”
纤长的手指一颤,慢慢垂落身侧,孟皇后喃喃:“不至于……”
“您还教过我,帝心难测。”薛昭仁伸手扶住孟皇后,慢慢将她扶至座椅上,低声道:“既生变数,那就怨不得儿臣了。儿臣在太子之位困了这么久,拱手让人怎能甘心。”
“那也太过鲁莽!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东宫、盯着凤仪宫,万一、万一……”孟皇后紧紧握住他的手臂。
“不成器的庶弟何须令母后担忧。”薛昭仁安抚似的顺了顺她的后背,道:“母后以为是莫须有的罪名大,还是构陷皇太子的罪名大?”
“可若你父皇起了疑……”孟皇后仍旧担忧。
“母后放心,他等不到那个时候。”
孟皇后浑身一颤,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向他,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儿臣是孝子,能做什么?”薛昭仁仍是笑着,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只是请母后安居凤仪宫,静候佳音罢了。”
安抚完皇后,薛昭仁离开凤仪宫。
此时夜已深,他的眼里也浮上疲色,伸手捏了捏眉心。掌印太监提着灯不慢不紧地躬身跟在他身侧,低眉顺眼一言不发。
等行至宫墙僻静之处,只听得薛昭仁淡淡开口:“递个话出去,既然九弟想掺和进来,就让他掺和得更彻底一些,不必污自己的手了。”
第9章 生死
仲秋夜的风很冷,马蹄四散跑得飞快,连耳畔的风声都隐隐有了呼啸的味道。
溯辞被薛铖圈在怀中,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温热的体温透过层层衣料传来,短暂地驱散了秋风的凉意。
如果没有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