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疑问。在我武功未及他的时候,他完全可以亲手杀了我,那样胜算反而更大一些。然而自始至终,他却没有自己动手。”
“或许…”碎琼静静地回答,“或许,他终究不忍心。”
他愣了一瞬,看着她的眼神倏地深了下去。半晌,他冷笑开口,“你在我身边快九年了,然而却一点没有改变。又或许正如你所说,你想回到平静的生活中去。然而,经历无数浴血杀戮的你,又怎么可能回去平凡?从你进入葬月阁的那一天起,无论你去哪里都不会再有平静!”
碎琼轻咬嘴唇,似乎早已明白他的话,却又不肯承认。
“我可以尝试…”
碎琼还未说完,只见独孤残雪一挥手,她身边倚着的红木圆桌轰然碎裂!他倏地走近她一步,冷怒陡然扬起。碎琼倒退一步,愣愣地瞪着眼前肆狂危险的男子。独孤残雪一向冷静自持,即便动怒也不轻易流露于表。然而现在他盯着她的眼神,浓云骤裂,杀气如利剑霎时逸出。
他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进他寒冷的眸子。
“五年前你在我面前许下誓言,这一辈子都会留在雪山上。你忘记了吗?”他低垂着眼眸,嗓音低沉Yin冷,“永远…永远不要再对我提起‘离开’这两个字!”
他松开手,碎琼仿佛被抽走了力气一样坐倒在地。独孤残雪表情复杂地凝视着碎琼,半晌一言不发地离去。
碎琼浑身冰冷,颤栗地坐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已经很久了….她几乎忘记独孤残雪有如此冷酷的一面。刚才的霎那间,他的眸中蒸腾着□□霸气,容不下她,也容不下半寸感情。
☆、夺位
如同穆玄墨的预计,独孤赤血没能活过一个月。
刚刚入秋,雪山却冷得很快。早晨的白霜覆盖了连绵的山峦,云带飘荡在松柏之间。寂雪楼置位很高,从下仰视上去肃穆静谧,寒意无限。
碎琼跟随独孤残雪进入寂雪楼,外面站满了内阁弟子。她悄悄地回头瞥了他们一眼,寂静的人群中暗暗地有些惶动…
这一代的弟子大概都听闻过独孤赤血夺得阁主之位的故事。苍影也曾经跟她提过,为了独得阁主之位,独孤赤血亲手杀了他的两个兄弟。他的嗜血残忍震慑整个葬月阁,以至于无人敢与他为敌。
当然,现在的形势又有不同。独孤残雪掌管的天镜门是三个分支中实力最强大的,而他也并没有兄弟。除了不为人知的独孤烨之外…
碎琼突然有些不安,她瞥了一眼独孤残雪,只见他面无表情,只是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走进寂雪楼,她惊讶地发现穆玄墨也在。房内生着炭火,秦峻为独孤残雪脱下披风,与碎琼一起安静地站在一边。
碎琼看向床榻上的独孤赤血,不由地倒抽一口气。床上躺着的男人根本就瘦得剩下一具骨架,多年前烧伤的痕迹依旧狰狞地蔓延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唯有一双无神的眼睛是唯一能够看出他还活着的迹象。
独孤残雪慢慢地走上前去,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独孤赤血。
独孤赤血张开嘴巴,发出难以辨别的嘶哑声音。他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然而,独孤残雪毫无表情地看着他苟延残喘,没有阻止也没有帮助。
碎琼有些不忍,张了张嘴,却最终无言。
独孤残雪突然偏过头去,问穆玄墨:“你想跟他说些什么吗?”
穆玄墨?为什么独孤残雪会让他在这里?
碎琼奇怪地皱起眉头瞥向他。厚重的帷帐挡住外面的阳光,Yin暗的房间内只有火光舞动,红焰镶金,映得他眼瞳染上一抹彤红,蓦然间妖异诡谲。
穆玄墨淡然一笑,“说什么呢?他的一生是他自己选的,再与你我无关。”
独孤残雪矛盾的眼睛中深谙搅动,慢慢地举起手掐住独孤赤血的脖子…
“少主!他毕竟是你父亲!”
碎琼失声叫出,上前想要制止独孤残雪。
然而穆玄墨却一把拉住了她,“他只是让他快点解脱而已。”
“咔”随着轻微而短促的声音,独孤赤血的痛苦结束了。
房内死静,只能听见火焰噼叭作响。独孤残雪看着独孤赤血闭上眼睛,沉默了半晌,倏然起身走出寂雪楼。
朝阳徐徐冉起,天空如烟如霞,整个寂雪楼仿佛在火红明黄中燃烧。他走过的一路,数百弟子跪在他的脚下,乌压压地跪了一片。他缓下脚步,转过头来望向窗口的她。那一刻,天地便只剩下了他眼中的孤寒。
“阁主!”
弟子齐声呼喝,声响如雷,回声一波又一波地回旋于山峦之中…
碎琼望着他在朝阳中身影,霎那间,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她第一次看见独孤赤血藐视天下的脸,心口一股冷意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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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碎琼换上黑色劲装,无声地下山来到半山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