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陛下心情更是大好,甚至还不等独孤判行完君臣大礼,便立即为他颁旨赐座,继而迫不及待的直奔主题。
“朕听说,昨夜王妃为爱卿诞下嫡女,真是可喜可贺。”
“此等小事,怎敢劳陛下挂心,臣深感惶恐。”独孤判佯作惊慌的接口。
“王爷不必拘谨,妍华妹妹是陛下的嫡亲堂妹,王爷又是已故孝纯皇后的胞兄,咱们都是一家人,她为王爷产下爱女,本宫和陛下就如自己得女那般高兴。”皇后适时温言抚慰,然后又过问了几句王妃的身子,才将话语权再次交到皇帝陛下手上。
可这一回,皇帝陛下的话却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朕昨日得讯,太后近日在五台山偶感风寒,已几日不曾起身。朕和皇后甚为忧心,恨不能立即前去服侍左右,爱卿以为如何?”皇帝陛下突然面露忧色,如是相问,令人颇感意外的同时,也使在场的气氛陷入了一丝微妙。
谁人不知,本朝自孝纯皇后故去之后,朝野上下从此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以鼎北王独孤判为主的权臣党和以萧太后为首的外戚党,一个手握兵权一个掌控朝政,表面上和睦相处,实则早已势同水火。
虽说皇帝一直疏于政事,但如今以萧太后之事问鼎北王,实在显得有些不妥当。所以,独孤判只好中规中矩的回答:“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后凤体虽然贵重,但陛下还得以国事为重。臣以为,陛下可派遣宫中御医与宗亲前往五台山代为侍疾。”
“嗯...爱卿所言甚是,但本朝以孝为先,朕若此时不做表率,何以服众?”皇帝面露难色,眼里却是难得的清明,仿佛一早就有了决断。故而不出半刻钟,皇后就“善解人意”的建议到:“陛下,臣妾以为当有喜事为太后冲喜,方可保太后无恙。”
“嗯...皇后果然深谙朕心。”皇帝赞赏的看向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得一旁的独孤判满腹疑惑,不知帝后二人这是唱得哪出,但这显然丝毫未影响到帝后二人对于此事的兴致。
“先帝的皇子公主都已成家,陛下可从皇室近亲中择选。”
“不妥,太后何等尊贵,一般皇室近亲的喜事怕是难以奏效。”
“臣妾考虑不周,二公主及笄在即,您看如何?”
“二公主生母卑微,又素来不为太后所喜,岂能担此重任?”
“陛下所言甚是,但若是如此的话,恐怕就只有....”说着说着,帝后二人默契一笑,不约而同地瞟了几眼不明就里的独孤判,继而状似无意的接着商量。
“太子虽然年幼,但为陛下与臣妾嫡出,当做不二人选,只是不知陛下可有相中哪家闺秀?”
“嗯....”说到此处,皇帝陛下总算没有再矢口否决,转而以手扶额佯装思索。紧接着,仿若一个灵光乍现,他的注意力忽然就落在了独孤判身上,旋即对皇后笑道:“方才皇后不是说朕与鼎北王亲如一家么,那既然如此,何不亲上加亲,将鼎北王的爱女指给启儿,你们意下如何?”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还请陛下三思”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且毫无疑问,前者来自皇后,后者来自鼎北王。没办法,太子年方六岁,自家女儿刚刚出生,就算他独孤判心中再有准备,也料不到帝后会如此直接。故而,一个反应不及就已违逆了圣意,并毫无意外的迎来皇帝陛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的目光。
“启禀陛下,一来,微臣之女才刚刚出生,名字都还未取,更遑论将来样貌品性如何,万不可轻易担此殊荣。二来,太子立妃关系国本,需与众臣商议,决不可轻易决定。三来,太子殿下现由太后亲自抚养,而太后时常召兰陵萧氏之女进宫伴其左右,故微臣以为,对于太子的婚事,太后或早有所决断,臣等实在不应擅作主张,故还请陛下万万三思。”独孤判言之切切、句句在理,甚至不惜将太后与兰陵萧氏的小心思亮于人前,态度可谓显而易见。
而听他如是说来,向来优柔寡断的皇帝陛下就算本来再坚持,现在也难免有所迟疑。故而此时此刻,最为焦急的,就莫过于皇后了。
且说当今王皇后,虽也出生于世家大族太原王氏,但仅以妃妾之身入宫服侍,直到孝纯皇后薨逝后,方母凭子贵继位为后。因此,在将嫡庶尊卑看得甚为严厉的大楚权贵们心中,她即便有了皇后的尊称,却始终不得嫡妻的尊荣。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她在后宫中的地位远不如孝纯皇后尊崇,不仅前有太后大权独揽,后面还有华贵妃等人,仗着育有皇子深受宠爱,处处想要压她一头。所以,皇后十分了然,今日必得玉成此事,方可令她的皇后之位固若金汤。
“王爷真是太谦虚了,金陵独孤世家乃我大楚第一名门,王爷又是开国以来唯一的异性王,教养出的女儿将来自然是人中之凤。再说,古来便有指腹为婚之美谈,太子与郡主纵然年幼,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王爷又何必拘泥于这些凡夫俗礼呢?至于太后嘛....”皇后稍事停顿,思虑一时百转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