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他,便是一口咒骂。
“孬种!”
白睢抬起一只眼皮,第一次看清了这个灭族仇人的脸。此人蓬头垢面,被扒去龙袍,摘掉冕旒冠,面有淤青,想来早在被抓之时就被闷揍一顿。一个嗜杀狠戾之人,倒也不是青面獠牙,只是普通长相,普通得看不出他竟能狠毒至斯,只差食人rou喝人血。
“孬种?”他丢开擦剑的帕子,顿了一顿,露出冷笑来,“朕偏不亲自抓你。”慢慢提剑走过来,以剑身拍打着严氏老贼的脸,那心头畅快无比。
二十一年的深仇大恨,今日就来算一算。
奉天帝睁着那双带着淤青的昏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见面前这张脸倒是真与当年的太子妃有几分挂相,尤其是那眉目,十分肖像。这不过是个弱冠小子,却好能耐啊,一而再再而三逼他退步至此。
可笑,他杀尽白氏族人,毁其宗祠,却不想漏掉了这一只小鱼,尽管后来再次叫他寻到,却又一次让之溜掉。而今小鱼飞升成龙,谁为刀俎,谁为鱼rou,已经全然颠倒。
“哈哈哈哈——输给一黄毛小儿,朕——”
不待此话毕,白睢一剑切在他的脸颊上,深深一道口子,红rou翻出来可见白骨。当年怅惶出逃的少年,而今龙威天成的男人,眸中沉沉宛如深海,要跟他算笔账:“‘朕’,你也配?”
抬脚踹去,将奉天帝踹翻倒地,血染了大账的地毯。
可这癫狂之人竟不呼痛惨叫,反而猖狂大笑:“朕为帝二十载,乃真龙天子,天下至尊。只可惜,错漏你一人,落得个满盘皆输。朕是天子,是天下之主,哈哈哈……”
白睢惩忿窒欲,握紧手中之剑。他自出生起,未曾见过父母亲人,全拜此人所赐,见其笑得癫狂,怎不心生弥天大恨。可终又忍了下来,心知与这疯疯癫癫的贼子无道理可讲,哪怕将之凌迟处死也不能平息他心头之恨。
于是,语气平平,只吩咐道:“我白氏祠堂不日重建,届时将这窃国老贼封入铜像,跪在我祠堂前千万年。”
白氏国祚绵延百年,这贼子便跪百年,绵延千年万年,他便跪个千年万年。这番耻辱一笔记入史册,叫后人痛骂。
如此,解恨。
奉天帝闻言,果然愤恨恐惧,破口大骂,只没一会儿却就消停,目眦尽裂以至眼中胀出可怖的血丝:“朕杀戮成性,必下十八层地狱,快哉!哈哈哈……封入铜像有何可惧,朕死之前还要拉一人下地狱,倒是你这白氏小儿,该痛哭流涕,哈哈哈哈……”
虽有深仇大恨,然对一疯子却不必多费唇舌。白睢大仇得报,此刻仍因□□而头晕难受着,自然已不愿听这疯子言语,且此人面如城墙皮厚如斯,不知己过,不知悔改,与其讨债反讨得一腔怒火,因此他扫其一眼,只令人速去找匠人前来铸铜像。
“苗氏,最该死!”
却听奉天帝突然恶骂道,白睢本已欲命人将其带下去,因而侧目,忽见这老贼眼中满满的算计之色,居然还笑得出来。
奉天帝一双血眼望着他,癫狂大笑,好不得意:“若非这个坏事的女人救你小命,朕不会潦倒至此。朕要杀她,呵,却叫她逃脱两次,真真是祸害遗千年……不过,李大夫给的那颗药丸,不知她吃了没有,哈哈哈……想来兰城而来的丧报已在途中了。”
话毕,老贼竟舒舒服服往地上躺倒,便是此刻天崩地裂,山倒海倾他亦无所畏惧。左右已无活路,整个天下为他殉葬,才是最好。
李大夫?
白睢瞳仁猛缩,心神剧震。那李大夫……他从民间寻得的名医莫不是奉天帝的人,给他的是一颗毒|药?
当即再次举剑,那拿剑的手止不住便有一颤:“说,什么药?”
奉天帝躺在地上,欣赏他的惊恐,慢悠悠笑如恶鬼:“剧毒,无解药。如何,杀不了你,朕杀她总还是办得到的。”
那李大夫他事前派人去查过背景,身家亲白,只可能是后来被奉天帝威逼利诱才会叛了他。此番那李大夫说父亲亡故将要回去守孝,如今想来应是那时已被奉天帝拿捏住,想设法脱身顺便留下那一枚药。
彼时他正在忙碌之中,在此事上有了疏漏,又被苗小柔问得急了,竟未多想便将这药给了她。他一门心思扑在国事上,竟叫人钻了空子!
白睢顿觉周身仿佛遁入冰窖,又似烈火烹油,眼前一晃而过妻子的死状,险些两眼一黑。少时,强行镇定自个儿,盛怒已生,手上宝剑横扫而过,割了奉天帝的脖子。
那奉天帝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颈上热血喷涌而出。
“备马,回兰城!”
陈豹在旁目睹整个过程,见他要走连忙来拦:“陛下使不得!眼见攻下都城夏国覆灭,您需要主持大局,切不可……”
“滚!”
陈豹不躲,冒死拦住其去路:“属下去!这么久也不见丧报娘娘应该尚未服下此药,属下愿日夜兼程赶回去,提醒娘娘切莫服药。”
关心则乱,白睢一时心头焦躁,险些一剑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