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久久没人打扫,落叶堆积。
看着凉亭下的石板台阶,秦画晴便想到去年秋她不小心滑倒,跌入那人的怀抱……
现在忆起,竟又心酸又甜蜜。
秦画晴拾阶而上,合上纸伞,抬手轻轻抚摸冰冷的栏杆,眺目远望荷塘,竟不知自己在此怀念什么。
静静地立在凉亭里,风吹起濡shi的衣摆,秦画晴才感到一丝凉意。
满色春景,却让她不禁红了眼眶。
秦画晴不欲再想,这……这便当她最后一次来此吧,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出现。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拾起角落里的油纸伞,刷的一声撑开,踩着枯叶正要离去,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纷沓的马蹄声。
这地方如此偏僻,有谁会打马而来?
秦画晴下意识抬眼看去,便见烟雨幕里,一匹枣色骏马沿小路奔驰,由远及近。
待靠近凉亭,马上的人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将绳子系在凉亭外,朝秦画晴大步走来。
春风细雨,燕子双双,那人抖落帽檐上的纷纷杏花,露出一张疲倦而儒雅的脸。
秦画晴身形微微一晃,踉跄后退两步,揉了揉泪眸迷茫的眼,狠狠眨了眨。她以为自己眼花,可面前人没有消失,反而还朝她招了招手。
“我寄来的信,你可曾收到?”
魏正则今日穿了一身暗纹玄色长衫,杏花花粉蹭了满袖,如何也拂不去。
他说完,见秦画晴还瞪大眼睛傻看着他,不禁微微一笑,问:“还在与我置气?”
秦画晴看他露出熟悉的笑容,这才捂着胸口,确定,肯定,面前的人是魏正则。
他来了……
他竟然从渭州来了!
秦画晴上前两步,不可置信的开口:“你……你怎会来京城?”
“你说呢?”魏正则微微叹了口气,语气却是充满宠溺,“秦良甫遭朝堂针对,你收到信却迟迟不回,我倒怕你出什么事了。”
秦画晴本来还强忍着,可一听这话,心头那闷闷的情感再也无法遏制,垂下眼帘,咬着唇瓣,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滴。
她心头是喜悦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偏偏要刺激魏正则:“我能出什么事?你不知道京城里永乐候世子、李敝言他们都想娶我吗?只要我答应了,他们谁敢不救秦家?何必需要魏大人你眼巴巴赶过来!”
秦画晴一口气说完,转身便要气冲冲的走掉。
“画儿。”魏正则一把拉住她纤细的手腕,揉了揉眉心,很是疲惫。他不眠不休从渭州赶来京城,心里一直在牵挂她,生怕她为了秦家稀里糊涂乱嫁了人,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有这想法。
秦画晴听他亲昵的叫自己名字,顿时那硬邦邦的脾气就软了三分。
低眉敛目,却还是不与他说话。
她没有甩开魏正则的手。
魏正则淡淡笑了笑,他随即沉声道:“你父亲的事不必担心,李大人那边我已去疏通关节,他与项大人都会帮衬着。倒是郑海端,他一心想要处置你父亲,这次还推出吏部侍郎徐辉,看起来不会善罢甘休。但这事儿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徐辉当年犯下的过错不少,我等会儿去趟大理寺,找昔日同僚翻两本卷宗,再同靖王说个对策,有他与李大人帮忙,这事定能化险为夷。”
他一字字说来倒是轻巧,可秦画晴明白,必然他煞费不少苦心。
不仅如此,听他的意思似乎已经跟随了靖王,这倒是让秦画晴很意外。
“还有。”魏正则眸间染了一丝严肃,他沉声道:“我未到述职的时间,私自回京被弹劾可是杀头的死罪,故此不能在京城逗留太久。”
秦画晴闻言一怔,抬眼楚楚的看向他:“什么时候走?”
“后日。”
“这么急?!”
魏正则轻轻一笑,抬手擦掉她眼下未干的泪痕,“以后有的是时间。”
他的指腹干燥而粗粝,触碰着秦画晴柔嫩的脸,仿佛触碰到她心里去。
秦画晴抿着唇,问他:“为何你突然改变了主意?”
魏正则眉间染上一丝无奈,他语气不疾不徐,沉稳从容:“我当初被贬时,便想着任满辞官。在京城多年得罪的人太多,身处渭州,也有人常来行刺。我无权无势,自身都难以保全,又如何来保全你?更何况因着你父亲,日后想想也觉得颇为难堪。但后来你离开,我才觉得这想法不妥,秦良甫在朝中树敌太多,他若被害,你便没了庇护。思来想去,只有我身处庙堂手握重权,才能将你纳入羽下,保你无恙。”
“所以……你跟随靖王?”
“什么都瞒不过你。”魏正则没想到她竟然猜到了,“不错,眼看风云将起,我也只是择木而栖。”
秦画晴眨了眨泪眼:“为了什么?”
魏正则伸手将她的一缕碎发别在耳边,淡淡道:“为了大元朝社稷江山,黎民百姓,更为了你。”
秦画晴忍不住鼻尖酸涩,眼底也忍不住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