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觉得, 过去与他相处出来的情谊,早在十年的悠悠岁月里消失殆尽。
如今视线交汇,应该是万分陌生的。
好在没有时间给她伤感感慨。
“啊!”陶逸春气息紊乱, 倒在地上惨叫。
因为不再施法, 陷入幻境的人们纷纷醒来, 长老裁判听到叫声,飞身下台,把浑身颤抖的陶逸春扶起来。巫夏刚想过去, 台上唯一站着的那人,身形轻轻一动,眨眼堵在她面前。
他身上还是shi的,雨水滴滴答答汇聚在脚下。
他打量她许久。
巫夏本来不紧张, 可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了一会儿,忍不住抖了起来。
忍住,不能怯场!她暗戳戳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要反客为主!
她清清嗓子, 刚想伸手打个招呼,对面的陶子赫举起了剑。
剑一寸寸插入剑鞘,可没入一半时,握着剑柄的手就不动了。
寒光闪烁的剑刃上倒映着巫夏, 倒映着他。
巫夏为防他暴起杀人, 后退几步。
体内乱流已经被安抚的陶逸春躺在长老怀里,刚刚好看到陶子赫举剑对着巫夏的一幕。
“死瞎子!”他眼一瞪,立即跳起,挡在二人中间。
“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他全身软绵无力,却依旧把背挺直,白着一张脸叫嚣, “不要欺负无辜之人!”
刚刚巫夏帮了他,陶子赫这个心狠手辣,连兄弟都杀的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他陶逸春,不能欠下这份情!
陶子赫笑了。
“春,”他顿了顿,“夏。”
“名字可真登对。”他用一种极近嘲讽的语气说道。
“什么?”陶逸春一愣,旋即暴怒,她帮了他,他为她出头,这不代表陶子赫就可以随意拉郎配,把死瞎子和他凑一对!这是侮辱,奇耻大辱!
“我去你的!”陶逸春灵力枯竭,索性赤手空拳,猛地击向他面门。
拳头距离他一寸,被一面无形的屏障防住,一步不能再进。
陶子赫身形似鬼魅,眨眼绕到他身后,五指成爪,再度掐着他的后颈,“哗”一下激起无数灰尘,把他整个人摁在了地上。
他力道极大,陶逸春后颈本就受伤,好不容易停下的血再度汩汩地顺着陶子赫的虎口流下。
“这是第二次了。”陶子赫死死摁着像条鱼一样挣扎的陶逸春。
“陶子赫!再敢私下斗法,就取消你的资格!”长老吹胡子瞪眼道。
陶子赫蓦地松手,跟染上什么病菌一样使劲拍了拍手,冲巫夏说,“聊聊?”
巫夏板着一张脸,“不想聊”
他啧了声,缓步走到她面前,低头。
巫夏觉得,紧张感又追上了她。
不能怂!
于是她毫不退让地跟他对视。
这在众人眼里,就是二人不知发什么疯,含情脉脉,你侬我侬地眉目传情。
“这个师妹是谁,居然跟泰宁狼狈为jian?”
“不是吧,刚刚她还不帮了小霸王吗?”
“那就是脚踏两只船!水性杨花的女人!”
“怪不得泰宁要打死小霸王呢!这是被带了绿帽啊!”
巫夏:“……”
哪里都不缺吃瓜的人啊。
她摸了摸鼻梁,率先走出演练场。陶子赫慢悠悠地跟着她。
“你会参加比试吗?”他问,语气很熟捻。
巫夏听得又惊讶又迷茫。
“你想干嘛?”
“想同你切磋切磋,师——父。”最后两字被他拖腔拉调,软绵含糊,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的话。
巫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防备地与他拉开距离。
“不参加,你自己比去吧。”
陶子赫冷笑,笑着笑着眉头皱起来,表情很是反复无常。
最后一句话没说,径自御剑飞行离开了。
巫夏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随他去吧。
回到自己洞府,把荒废多年的结界重新布置起来,她决心好好睡个觉。
那场血腥的梦再次袭来。
但里面的内容有了变化。
一会儿是陶逸春双眼通红,折花剑穿过陶子赫胸口,遍地是血。一会儿又是陶子赫把陶逸春分尸,砍成好几块扔到她怀里,还大笑问她要不要切得碎一点。
她睁眼,抹了把后背,shi漉漉的都是冷汗。
看了眼天边,火烧云把天地间都染成了一片绯红。
她爬起来,慢吞吞地往伏苍殿赶。
由得师兄通报后,宗主同意见她。
踩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她一步步进入大殿,刚要张口,就看到了陶子赫。
他站在角落,冲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何事?”一脸富态的陶弘声用帕子擦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