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弟弟,亲人离散早亡,只剩我一个,我不护着,还有谁能护?”
言罢,他便拂了拂袖子:“去罢,派人继续找,找到了解决夜蜉蝣的事,直接送到入云去,只要平安,便不必来回我了。”
陆阳春仍不死心:“公子……”
周兰木敲了敲茶杯,加重了语气:“去罢。”
待他身影消失在朝明殿之后,周兰木才垂着眼睛,伸手按了按眉心。
从前在狱中时才有这种感受……无助与恐慌仿佛锋利的动物爪子,一爪一爪地在他心中不断抓挠,留下鲜血淋漓的痕迹,痛却瞧不出来。
“死了便死了,本就该死的,”周兰木淡淡地自言自语,似乎在说服自己,“我本来也没想留你的性命,不是么?”
不是。
从一开始,从他一封一封看完了楚韶密室匣子里封的那些信——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情感宣泄。他发疯一般把每日的心事写得清楚明白,所有的谋算也和盘托出,竟真的认认真真地盘算着等一切结束之后,把这些信一把火烧个干净,寄到黄泉路上再跟他解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周兰木捂着心口,感受到心中一阵寒凉的钝痛。
他猛地睁开眼睛,本想站起来,却直接从椅子上栽了下来,淋漓密集的痛楚席卷全身,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腕子,那串红松石被他自己扯断了,此刻手腕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抱着头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好不容易才取出了怀中的白瓷瓶。
周兰木紧紧地捏着瓶子,目光赤红,仿佛要吃人,此刻若有人推门进来,一定会以为他已经彻底疯了。
“哐啷”一声响,瓶子被他远远地扔到了房间的另一边,竟然没有摔碎,还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滚了两圈。
周兰木大口喘着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着捡回了那个白瓷的瓶子揣回怀里,然后重新重重地坐回案前。
从前这样的日子过得还少吗?为何如今只是想起,便有这样尖锐的痛楚……
他头昏眼花,半天才看清自己面前一张陈旧的地图,宗州以西的十二城以红色标注,姻痴山脉深沉的Yin影笼罩在一侧,仿佛一团黑雾。
笔在手中抖得厉害,周兰木不断地告诉自己平静,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最终他终于平静了下来,执笔在一侧写了个“善,朕必如期与大君晤面”。
又写了一句“姻痴山前,舞韶关北,有城扶孜,邀君同游”。
写完了这两句,他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把笔扔了出去。蘸满了墨汁的毛笔“滴答”一声,在姻痴山的小三角上落下一个漆黑的墨点。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换地图到西边,会一会 殇·异族靓仔·中二病患者·允
第91章 姻痴会
倾元三年,满天红第一次见到烈王。
那时候他不过是个细胳膊细腿的少年模样,瞧着半分伤人的威慑力都没有。他毁容出逃,将前来追捕的西野人杀得一个不剩。
烈王沈望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一个人的尸体旁边仔细端详,沈望见他浑身血迹,瘦弱可怜,却不知他心中想的是,怎样把这人的脑袋从脖子上拽下来。
他被沈望带去了宗州。
在他的庇护之下,自然更加安全,西野人知道他毁了神庙,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在这期间他与沈望相处融洽,沈望几乎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对待,每一次沈望含着赞许瞧着他的时候,他总有错觉,这人在透过他看着别人。
后来满天红才知道,他真的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儿子。
知道这件事是在某一个夜里,他偷偷溜出军帐,却无意间偷听到了沈望同一个人的对话。
似乎是身份极为贵重的人,沈望对他很是尊重,为了掩人耳目,帅帐之外连守卫都没有。他轻轻地从一侧飞身掠去,藏在了帅帐之上。
他听见沈望说:“北方部落惹是生非并非一日之祸,大印与北部联盟这一战太过要紧,一定要胜,要胜,便不能留下草种,春风吹又生。”
对面带着兜帽、看不清脸的人却沉声道:“朕只是觉得早些结束也好。”
沈望却道:“穷寇不追,何日才能结束?”
沉默一瞬又缓缓道:“你到此处本是不该,便带着杜源往南去罢,不必与我一道。”
那人说:“此仗打完,我便带着承阳往入云去贺你长子生辰。”
沈望笑道:“甚好,我在军中捡了一个养子,届时让你瞧瞧。”
满天红在帐顶听得无趣,他似乎听说近日沈望与众将军出了些分歧,这带着兜帽的人恐怕便是如今大印的掌权者,两人一番言语,便各自去了。
第二日,沈望整军往北去。
他一直跟着沈望,这次也不例外,北部据说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此番往北去追,也不过是想要将余孽绞尽。
大军在河边修整,一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