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药,我要是遥叔一准儿开始烦他了。
看他们准备的药,估计是要在这里待上小半个月,我本来打算陪他们到明天晚上就回去上班,不过看他俩那样子好像不怎么想带着我。
一想到这儿我就有点来气,要不是怕这两个老头儿出事我才懒得跟来呢!大好的周末我在家干点啥不好,怎么就来这儿被当成电灯泡对待了?
于是当时我就宣布决定,我要回去了,我那个爸还真是一点留我的心都没有,十分敷衍地点了点头,还是遥叔关心我,叫我回去的时候慢点开车。
不过他说完就又拎起他的装泳具的小花包往街边的店面走,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也是想尽快让我走。
遥叔到了路上,腿脚就不像在水里那么灵活,得靠人搀着,于是那两个老头就挽着手,在路灯下一晃一晃地走着,那灯光又昏又暗,洒在他俩身上,像是加了一层八十年代的老电影滤镜,我一时觉得好玩,就掏出手机照了下来。
那店面也有点破败,灰呛呛的门玻璃,里面垂着的白炽灯亮成一个黄球,按理说,就我爹那洁癖的臭德行,觉得是不会靠近半步的,可他却伸手敲了敲玻璃,还用袖子擦出来一块干净的地方。
“您好呀,来点什……”那老板从里面拉开玻璃窗口,慢吞吞地招呼着,看见我爸的那一瞬却睁大了眼,“哎!你是,班长!是班长吗?”
“好久不见。”我爸温和地笑了一下,手上却偷偷捏了捏遥叔的手心,被我发现了。
他们絮了两句旧,我才反应过来,这老板大概是我爸的同学,不过他看起来可比我爸老得多,脊背佝偻着,脸上的沟壑也积聚在脸中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板着脸的原因,我爸看起来比他实际的岁数年轻一些,他的学生大多都看不出来他是被返聘的。遥叔就更不用说了,在我口无遮拦的那个年岁成年叨咕最多的,就是以后要长得像遥叔一样帅。
目光在遥叔脸上定格了一会儿,我才发现遥叔一直没有在讲话,只是盯着下面的价目表,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一会儿要吃点什么,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也可能是他天生嘴角上扬,所以看面相总是在笑着的。
“来两份甜酱的梅菜扣rou饼,”我爸简单寒暄两句,就开始点餐,“我们先吃一份,等吃完再做下一份。”
那老板笑了起来,“怎么,你牙口也不行了?”
“老了。”我爸也笑着回他,话音刚落,袖子就被遥叔拽了拽。
遥叔也不说话,指了指价目表上面第一行,我爸就懂了。
“要两份蜂蜜……蜂蜜……”
“蜂蜜芥末酱。”我上前一步接话道,一猜这老头不戴眼镜就看不清,“请给我们来两份蜂蜜芥末酱,再加一份辣酱的,谢谢叔。”
那老板看见我似乎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瞅了瞅遥叔和我爸,才应了下来。
他头顶的小电扇慢悠悠地转,面团在他褶皱的双手里被挤压出一个小-洞,随即被填进了一块梅干菜馅球,他娴熟将面团糅合,按扁,最后用细细的擀面杖擀平。
“你儿子?”
他声音不大,可骤然出现在安静的环境里还是有一点突兀,他掀开眼皮看了看我,最后把视线定格在我爸的脸上。
我爸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然后又慢了半拍地点了点头。
那老板又干巴巴地张了张嘴,我猜他大概想问我是不是代孕来的,但是碍于我在这儿又不好直接问出来,所以最后才化成了一句没头没脑的,你和嘉遥什么时候和好的?
遥叔没什么表情,仿佛不认识他那个人一般,我爸只是尴尬又带着几分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冷冰冰地说:“说来话长。”
那老板也识趣地闭嘴了,带上糊了层白面的手套,把擀薄后的饼放到炉子里。
梅干菜的香味渐渐溢了出来,白汽虚浮在窗子前,模糊了每个人的眼,那老板也不急着做下一个,手指敲打着桌沿,半晌冒出来一句话,“嘉遥,当年的事我们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
要不是这句话从他嘴里吐出来,我都要怀疑他到底认不认识遥叔。
遥叔过了好一会儿,才极缓极缓地摇摇头,“啥事?老了,记性不好,但这饼应该是快糊了。”
“啊?啊!”那老板一拍脑门,连忙用铁夹把饼从锅里夹出来,中间一块已经焦糊除了一个洞。
“我再重新做一个。”老板忙说。
遥叔又摆摆手,“不必了,浪费,把中间那块切了,边上还能吃。”
等到他俩的份儿烤好了,这俩老头嘱咐了我一句付钱,就肩并肩地走开了,我一个人站在窗口等我的那份。
老板对我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但是我就比较好信儿了,凑上去压低嗓音说话,左右那两个老头耳背,离那么远肯定听不清。
“叔,你和我爸是高中同学吧?”
老板抬头瞅了我一眼,笑呵呵地解释道:“这镇子上就一个高中,高中就一个班,岁数差不多的,都是